天光大亮，刘长乐和卫正义披着毛毯，捧着热茶，坐在帐篷外噼啪作响的篝火旁，听着清幽鸟鸣，看着水雾飘渺的湖面，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泰然和安闲度日的满足。　　卫正义放下茶杯，从身旁折叠凳上的棕红色木盒中抽出一支雪茄，凑到火苗上引燃，然后狠抽一口，直冲肺腑的苦辣呛得他咳嗽两声，断断续续喷出道带着醇厚焦糖香味的青色烟雾。　　“咳咳。”

卫正义清清嗓，两指捏着雪茄道：“这东西劲儿真大，一般人还真抽不了。难怪看电视上反派都喜欢抽雪茄来撑气势。”

说完，撇撇嘴，毫不惋惜地把这支上好的高档雪茄给扔进火堆中，又拿起靠在火旁贴着外文标签的洋酒往嘴中灌上一口。　　刘长乐身旁放着个古色古香，带有金扣的红木匣，蒙着蓝绸，绣着繁复云纹的盒面上用金丝绣着“金骏眉”的字样。　　这茶叶、雪茄和洋酒都是在敏哥办公室顺手拿的。反正敏哥以后也用不上，放着也是浪费，卫正义就勉为其难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替死者解决了部分遗留问题。　　卫正义又灌了两口酒后，担忧地开口道：“老刘，你说那…人会不会继续犯案？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很难让人信得过。”

“应该不会，他没必要骗咱俩。”

刘长乐放下茶杯，蹙眉回想起一个多小时前的那一幕。　　三人一狗自电梯中走出，出现在废弃的老生态环境监测站的库房内。双方戒备地走出杂草灌木丛生的院落后，林勉带着小白缓缓倒退着走到墙外的山崖旁，眼带笑意地低声道：“这里结束了，那就后会有期吧。”

说完，大笑两声就纵身跳下山崖，小白“嗷呜”一声，紧随其后跃下。　　两人反应过来时，那一人一狗已经没了踪影。　　当时天还未亮，两人不明情况，担心踩空出意外，就没跟上去探查，接替用手机照明，循着林中小径，走了四十多分钟才抵达露营的帐篷处。　　刘长乐生火的时间，卫正义也给王倩打去电话，把天湖度假山庄中发生的一切简单扼要地叙述一遍。　　地下赌场和人贩集团的消息让王倩瞬间清醒过来，她跳下床，边快速洗漱边听卫正义讲述案情，挂断电话前，承诺会尽快把这个消息上报给陈浩阳，并尽快采取行动。最后，还没忘叮嘱卫正义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不要再以身犯险。　　为避免困在地下的赌徒们因为恐慌闹出恶性事件，离开赌场前，刘长乐冒充赌场高层，通过广播系统告诉所有人是外部电缆意外故障，已尽快派人检修，让赌徒们先行休息。其他赌场内部人员联系不上办公区，心中有疑问，也不敢冒险告诉赌徒们。　　林勉给孙祥武止住血后，再次将其催眠，让他留在现场沉睡，又在敏哥的办公室中找到开关，在办公区降下铁闸门，防止地下赌场的人脱逃，然后才邀请刘长乐和卫正义一同离开。　　刘长乐本来还想在办公区搜查一番，又信不过林勉，担心他上去后捣鬼，这才一起乘电梯上来。　　回想着林勉的种种举动，刘长乐思索着说道：“虽然精心策划了这起连环杀人案，但我感觉他不像是我们传统意义上所说的坏人，从某方面来说，他和我们的目的一致，也是为了对付人贩集团。　　他说这里结束了，应该是指地下赌场的破灭对他来说是完成了一个阶段的报复。换句话说，就是人贩集团在洛城的分部被他连根拔了。”

除了报复，没有任何理由能解释这种疯狂举动。　　世界上只有两种力量能创造奇迹，一种是爱，另一种是。爱能让人甘愿为之牺牲，而恨则能让人出卖灵魂，成为魔鬼。　　林勉覆灭地下赌场肯定不是因为爱，那就只能是滔天的仇恨。　　卫正义又灌一口酒，蹙眉道：“有没有可能他跟咱俩一样是在找于诗婧？小白跟他在一起。”

他吐口酒气，双颊泛上淡淡的酒红，摇头道：“催眠人我信，催眠一只狗，怎么说都透着股邪性。小白你也见到了，现在跟只狼差不太多，它愿意跟着那家伙，指不定以前就认识呢。”

在真相揭晓之前，任何不靠谱的猜想都有可能，更何况是有理有据的分析。　　刘长乐赞同道：“说的不错，很有道理。”

正说话间，他濒临没电的手机突然响起信息提示音。他拿起手机，看到个陌生号码，只有四个字“替我保密”。　　文字下方是张照片。　　唐美人从宾利上下来的照片，背景正是侦探社。应该是用手机的长焦偷拍，照片锐化严重，噪点较多。　　但照片拍摄的好坏不是重点，重点是偷拍背后的隐喻，他在警告刘长乐可以威胁到唐美人，可以威胁到他和卫正义。　　我知道你在哪里，知道你在乎什么人，我在暗中注视着你。所以，你要为我保密。　　“老卫。”

刘长乐脸色难看地将手机递给卫正义，语气艰涩地道：“别跟王倩说太多。”

“我艹！”

卫正义怒骂一声，借着酒劲回拨过去道：“我非要骂这孙子一顿不可。”

然而，电话还未拨通，手机就耗尽最后一丝电量黑了屏。　　“啊！”

卫正义愤怒地仰天怒吼一声，举起手机要砸，被刘长乐劈手夺过去，说道：“要砸，砸你手机。”

唐美人现在可是侦探社的大金主，容不得一点闪失，卫正义郁闷地灌上两口酒，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说。”

两人从来没想过要给马志军那群人渣伸冤，不用背负良心债，告不告诉警方关于林勉的消息，意义都不大。更何况林勉手尾收拾的很干净，应该不会有后续麻烦，只是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不爽。　　卫正义生着闷气，看刘长乐仍是神色如常地捧着茶杯，就问道：“你不生气？”

“我很生气。”

刘长乐呡口茶，语气淡然地道：“但我不能因为生气就摔手机发泄情绪，应该做点别的事情…”　　他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一字一句地道：“比如把他揪出来，暴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