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黄昏,上京的车队缓缓地开进这座废弃的村庄里。 从外面斑驳的痕迹可以判断,这村子有好几年没人居住了。 但长途跋涉的旅行者没太多的选择,再不休息一下,那些赶考的士子们恐怕要承受不住。 祝威是第一个冲进村子里的人,他这些天在马车上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现在终于能有个能住人的地方,祝威恨不得马上就躺床上,什么也不做,就这样躺上一整天。 其他人也相当高兴,今晚能睡个安稳觉,或许还能奢侈一把,能够洗个澡。 但车队里,有人感受却完全不同。 最后一辆马车内,小青探出头来,非常好奇地看着这荒废的村子,兴奋地说:“这里面有奇怪的东西!”
道然眉头紧皱,在进入荒村之后,他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地方绝对有问题。 一路上都沉迷炼器的神秀也抬起头,对道然说:“师父,这地方怕是有妖邪作祟,我们怎么办?”
道然沉思片刻,然后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道然说完,默念天龙八部护身咒,手臂粗细的黑蛇出现在道然的身侧,恭敬地对道然说:“龙众牟枝玄,听召而来。”
“阿弥陀佛,好久不见。前辈你的伤,可好了?”
道然问道。 牟枝玄连忙说:“多谢道然法师关心,已无大碍。法海禅师,还是手下留情了。”
当初法海召唤牟枝玄的本体,然后一巴掌将牟枝玄拍飞,五成功力就将他重创。 虽然牟枝玄养伤养了好久,但他明白法海还是手下留情了。那一掌确实只有五成功力,否则他最起码要躺几年。 虽然身子骨还没好利索,但道然召唤,牟枝玄可不能错过。 不是说吃人什么的,而是牟枝玄迫切需要解开之前的误会。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坑道然的意思啊,自己最多只是看着道然烦杀戒而不阻止而已。 但这不是天龙八部的基本操作吗? 持咒人自己守不守戒律,那不是天龙八部该管的啊。 牟枝玄觉得自己必须好好跟道然聊聊,不然法海哪天心情不好了,再次召唤他揍一顿怎么办? “实在抱歉,小僧没想到师父会误会。”
道然对牟枝玄说。 【……你的刺绣+1】 “没事,法海禅师爱徒心切,我也能够理解,还请道然法师你跟他说清楚事情原委。”
牟枝玄对道然说。 “放心,小僧一定会跟师父解释清楚的。”
道然无比肯定地说。 【……你的剪纸+1】 “那我就放心了。”
牟枝玄安心地说:“不知道道然法师召我前来,所谓何事?请法师尽管吩咐。”
“此地似乎有阴邪之物,小僧担心会有意外,还请前辈费心,守护这些凡人。”
道然说。 牟枝玄是个非常合格的保镖,之前守护聂正言的时候就做得非常好,完全没有半点差错。 有牟枝玄在,一般的妖邪根本伤不了人,要是遇到厉害的妖怪,牟枝玄也能给道然争取时间,让他从容应对。 “放心交给我吧。”
牟枝玄说完,身形化作透明,从车厢钻了出去。 不一会儿,牟枝玄又回到了道然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道然听了,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 夜色渐浓,荒废已久的村庄生出烟火气来。 虽然这村子很破败,但稍微收拾一下,总是能睡的。 道然喝过米粥,也没去监督小青练功,而是来到金牛卫这边。 看到道然来访,左万里连忙迎了上去。 “道然法师,可是有什么吩咐?”
左万里问道。 “左大人言重了,小僧只是想跟你们押送的那位朝廷钦犯说上几句话。”
道然回答说。 “这……道然法师想要问什么?”
左万里有点犹豫,这钦犯事关重大,一旦有任何闪失,他们的牺牲就全白费了。 “左大人放心,小僧只是询问几句,绝不会让你难做。相反,小僧是来帮忙的。今晚,或许会有意外。”
道然解释说。 “意外?难道说,今晚会有人劫囚?”
左千户问道。 道然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并没有回答左千户的问题。 左千户没有思考多久,他选择了相信道然。 道然从左万里身上抽出一只蛊虫之后,左万里就明白所有金牛卫的性命都被道然握在手上了。道然要是找不到解药,他们注定会被蛊虫蛀空身体而死。 道然想害他们的话,根本不需要玩什么手段,直接控制他们体内的蛊虫破体而出就完了。 既然道然说是来帮忙的,左万里便无条件相信。 出家人不打诳语,像道然这样的大德高僧,怎么可能骗人。就算有人说道然从小到大从未撒谎,左万里都会相信。 道然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被关在囚车内的朝廷钦犯,这人满脸污秽,身上的囚衣也早就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带着枷锁的身体饱受折磨,这一路颠簸让他的手腕、脖子和肩膀都摩擦得血肉模糊。 看那花白的头发,年纪应该不小,但他的双眼却炯炯有神,即使模样凄惨,还是用力挺直了腰板。 果然不愧是手握兵权的大人物,这军人风姿很令人敬佩。 道然走到近处,对囚车内的老人说:“老人家,小僧道然,还未请教老人家姓名。”
老人看了道然一眼,没有说话。 道然看了看对方干枯的嘴唇,从腰间取下一个黑色的长筒,将法力灌注其中,不断地摇晃。 很快,长筒的内部传来哗哗水生。 这是道然炼制的又一件生活法器,材料是朱影的长爪甲壳,取下来一段,做成长筒状。这法器的功能也很简单,注入法力就能从空气中吸收水汽,凝为清水。 哪怕是在沙漠,只要空气中有一丝水汽,都可以凝聚出水来,只是时间会比较长。 这蜘蛛牌无限续杯保温杯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东西。 听到水声,囚车内的老人喉头忍不住动了动。 道然将这法器水杯递过去,这位老人也不客气,打开盖子就大口大口地灌,将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 然后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向道然拱了拱手表示感谢,但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道然也不以为意,继续说:“老人家,你身体还真硬朗,一般人受这样的折磨,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老人看了看道然,发现这小和尚目光简单,便叹了口气,用沙哑的声音说:“小和尚你别套老夫的话了。知道太多,反而会让你惹到麻烦。”
“是国师的麻烦,还是庞太师的麻烦?”
道然问道。 杨业听了,有点意外,对道然说:“原来你知道不少,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老夫杨业,云州城一老卒而已。”
道然回忆了一下,聂正言跟他讲解天下大势的时候提过这个名字。 “你是云州的杨大元帅?”
道然问道。 杨业摇了摇头说:“现在哪有什么大元帅,不过是身陷囹圄的老卒而已。老夫以为当兵的,只要做好自己本分就行了,谁想到最后还是逃不过这些勾心斗角。”
“杨元帅无需担心,或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能重获自由了。”
道然若有所指地说。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救我?”
杨业问道。 道然双手合十,对杨业说:“阿弥陀佛,救人并不难,小僧为难的是,如何才能让杨元帅你官复原职。就算有人成功劫囚车,杨元帅你难道要一辈子当逃犯吗?又或者说,杨元帅准备回到云州,直接起兵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