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康安大声道:“是我!认出来了?”
矮个子劫匪快步走过来,摘下捂脸的布,高兴道:“真是吕大哥,我听着声音就像你。”
他说完回头冲着高个劫匪道:“大哥快过来啊,是吕大哥。”
“嗯!”
高个劫匪很尬尴,白天他们怕挨揍,没敢往路上横放木头。 晚上大堤上人迹罕至,等了半天来的第一单生意,没想到还是老熟人。 当初在派出所,他豪言壮语立志要带着弟弟去扒火车赚大钱,还嫌弃吕康安甘于平凡没出息。 现在他混的啥也不是,觉得没脸。 迟疑了一下他缓慢移动到拖拉机跟前。 吕康安已经从矮个子嘴里知道了两人的名字。 高的刘旭,矮的叫刘阳。 车斗里的三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见劫匪是吕康安认识的熟人,都大松一口气,惊惧少了许多。 他们三个没敢下车,扒着车帮看吕康安和两个劫匪沟通,心里都在暗暗祈祷劫匪看在熟人的面上放他们一马。 吕康安看着满身泥土,还蒙着脸的刘旭好奇道:“大堤上不走大车吧,怎么跑这里做生意来了?”
现在大堤上没铺沥青公路,都是土路,防汛办公室为了保护堤坝,明文规定大卡车不许驶上大堤。 所以大堤上来往的只有附近的乡民。抢他们没什么赚头不说,还容易在落下坏名声。 劫道去公路啊,那里大卡车多,都是外地的车,司机也喜欢破财消灾。 红头巾捂着半张脸的脸刘旭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以为我俩不想?可咱们县里哪有柏油马路啊! 他郁闷地想开口怼几句,看到吕康安手里的铁棍,瞬间把话咽回肚子,心里忐忑起来,生怕吕康安一个不高兴再揍他们兄弟俩一顿。 他在派出所的时候,可是见识过吕康安的凶残。 一旁的刘阳懊恼道:“这不是没办法了嘛,不然谁来这儿鸟不拉屎的地。”
吕康安问道:“火车没扒成?”
刘阳苦笑着正要解释,他们兄弟信心满满的背着铁钳跑到火车站想大干一场,正好碰到武警和民兵在训练打把,枪声砰砰乱响,他们吓破了胆,灰溜溜逃回家的事。 刘旭咳嗽几声,刘阳知道哥哥好面子,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糗事,便闭嘴不言语了。 这里面有故事啊。 正当吕康安胡乱猜想时,哥俩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声音不小,连拖拉机突突的响声都没掩盖住。 兄弟俩顿时臊得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吕康安失笑,劫道的工作看来是不顺利,都饿肚子了。 刘旭羞臊难当,扭头便跑了。 刘阳想追上去,吕康安叫住他,掏出10块钱塞给他手里。 “去堤下村里代销店买点吃的垫垫肚子,吃完就回家去吧,干啥不吃饭,非的奔着蹲大狱去。”
刘阳拿着十块钱嬉笑颜开,他们出门前没敢问父母要钱,已经饿了一天。有了这钱能好好吃顿饭了。 他正要道谢。吕康安打趣道:“把其他的兄弟叫出来让我见见吧。”
刘阳讪笑,他们哪有其他兄弟,一直是他俩哥俩,刚才不过是唬人的把戏罢了。 刘阳把木头搬开,吕康安开着拖拉机驶过他身边时,又嘱咐一遍:“快回家去吧,别让父母担心。”
刘阳连连点头,看着拖拉机在黑夜中渐渐走远。 “回神了,人都走了还看呢!”
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刘阳惊喜的回头,就见哥哥刘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 “大哥,吕大哥给了我十块钱,咱们去买点东西吃吧。”
刘旭冷哼道:“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吃嗟什么……之食。”
刘阳为难道:“那…我一个先走了?”
“你敢!”
刘旭呵道,听到弟弟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连忙拍着他的肩膀,给他打气。 “十块钱你就满足了?等咱们的生意开张,一个小时我给你十个十块,去,把木头挪回来,咱们等大鱼上钩。”
可这大晚上的哪有人啊。 刘阳刚想反驳,见大哥瞪眼,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木头放回原来的位置。 这边哥俩重新趴到草丛里喂蚊子。 那边拖拉机上,王婆子没怪吕康安和劫道的相熟,在农村认识黑白两道的人,那是有本事的体现。 只是告诫道:“以后少进点货,可不能再回来这么晚了,不是没回都能遇到熟人。”
吕康安点头。 现在不比后世,天黑以后路上确实不安全,倒不是他怕劫道的,只是没必要惹麻烦,遇到劫匪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冲突中他出手把劫匪打死。按现在的法律法规,公安不仅不会追究责任,说不定还会表扬他一番。 可那有什么意思呢,他又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喜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接下来吕康安再进货,就可着60匹装车,这样货卖完也就到下午三四点钟,再开拖拉机回到家,正好太阳落山。 再没有赶过夜路,当然也没有遇到过劫匪。 就这样连续卖了20多天布,山梁县12个乡镇,他走遍了7个。 正当吕康安计划去东边最后几个乡镇买布时。 这天一早,杨征收完钱,没有像往常一样立马走人,反而拉他来到仓库旁边的无人角落。 吕康安一边跟着他的脚步走,一边心里犯嘀咕。 难道是供销社和布匹店老板集体找到厂子里来反应情况,杨征终于压不住了? 果然,杨征见四下无人,皱眉道:“明天你不要来了,几个厂领导去日本考察近日就回来了,我舅舅虽然是厂长,也不是什么事都说了算。”
杨征越说眉头皱的越厉害,这些天他可没少赚钱,舍掉这门生意,他心疼坏了。 吕康安点头,心道原来如此。 他原计划卖两三天的布,纺织厂就该发现他在搅乱市场,停了他的货,没想到卖了快一个月。 他还暗自感叹杨征这小子能量大呢,原来是厂里当家做主的,这段时间都没在。 他心里有预期,没有像杨征一样失落,平静的接受了。 倒是周二凤他们三人接受不了,都很沮丧。 二十多天下来,他们都快把卖布当成正经工作了,早上坐拖拉机车上班,中午一起下馆子吃上一顿丰盛的工作餐,晚上再坐拖拉机回家。 忙碌起来,恨不得多生出两只手,卖完最后一片布,心里暗暗欢呼。 现在竟然不让卖了,真真是可恨。 知道是最后一趟了,王婆子没再压制脾气,和讨价还价的婆娘大声吵起来,把人家怼的一愣一愣的 吕康安没阻止,老娘发泄出来就好,不然回去的路上得抱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