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进了秋日,但天气依然很热,吕康安坐在灶台边烧火炖鸡,上衣都被汗水打湿了一半。 小五也不嫌热,一直依偎在他身边,父女边烧火边听张老头讲古。 张老头一改往日的寡言少语,今天谈性很浓,坐在马扎上,抽着旱烟卷,滔滔不绝的说起了他年轻时候的事。 “那时候虽然吃不饱,但大家干活可积极了,一听说是修黄河大堤,村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抢着报名。我那时候年轻有一磅子力气,还分了个用扁担挑土的活。三个白面馍下肚,挑一天都不觉得累,就是肩膀这里老是磨破皮挺烦人的。 你别看现在大堤挺高挺厚实,那都是我们一筐土一筐土给加上去的,原先的大堤矮趴趴的看着都吓人,用老队长的话说这大堤他娘的就比树苗高点的,咋防黄河发大水。 还有咱们村浇地用的沟渠,也是老队长带着我们一铁锹一铁锹挖出来的。现在你们年轻的都懒了,想法也多,前些天村长喊人去清理渠沟,竟没一个年轻人去,最后还是我们这群老家伙去清理干净的,唉!都顾着自己眼巴前那点事,谁还记得王张村是咱们大家的啊。”
吕康安听完哭笑不得,心说老爷子你现在嫌弃的这批年轻人,比新世界以后的年轻人可勤快太多了。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思想,吕康安不想妄加评论什么。 但他挺羡慕以前那种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热火朝天干事业的年代。 老爷子所说的那种用铁锹挖出来的水渠,在吕康安原世界村里也有,50年代挖的水渠,到了新世纪村里人依旧还在用。 吕康安看着愁眉头紧锁闷声抽烟的老爷子,宽慰道:“爹,你放心我以后会督促他们的,你就别担心了。”
待老爷子脸色稍缓,吕康安话锋一转,问道:“爹,咱们村南的砖窑是老书记带人盖的吗?”
张老头唏嘘道:“是啊,你不记得了?”
吕康安讪讪道:“记不太清了。”
他附身本尊的时候,本尊已经死亡,记忆有点残缺,他在脑海里还真没搜不到关于砖窑的记忆。 张老头笑道:“也怪不得你记不住,那时候一家出一个人去砌砖窑,你小子偷懒不想出力,还是我去的呢。为了盖砖窑,咱们村可是举村负债辛苦了两三年才还清欠款,等还完钱了,心想着年底总算可以分点钱了,谁知道又要分地了,分完地砖窑又让村长承包了,唉!我们是白白辛苦了一场………。”
说道这儿,张老头停住话头,他想起儿子说过开砖厂的话,迟疑道:“老大,你以后卖砖挣了钱,能不能……能不能拿出一部分给村里人分点,毕竟…毕竟他们辛苦了一场,也让他们见见血汗钱。”
吕康安吓了一跳,这话怎么说的,怎么“血汗钱”都出来了。 他叹气道:“砖窑可能咱家开不起来了,王富贵那老小子占着茅坑不拉屎,他不想转让砖窑。”
张老心头一紧,想替儿子想想办法,奈何他习惯了听婆娘话做事,思考良久,也没想到一个主意。只能喃喃自语:“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吕康安正想安慰他,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一直闭眼闻香味的小五突然开口道:“砖窑是村里的,应该还给村里。”
吕康安失笑,摸着她的小脑袋打趣道:“砖窑给了村里,爹爹可就失业了,爹爹赚不到钱,咋给小五买新衣服穿啊!”
小五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新裙子,抬头指了指呼呼冒烟的铁锅,深吸一口气道:“你可以卖烧鸡啊,烧鸡香,好吃!”
真是个孩子!竟说孩子话。 吕康安刚想再逗趣她几句,猛然想起这孩子的奇异之处,心思翻转几下,试探道:“小五,是不是开砖窑不赚钱啊!”
小五目不转睛的盯着铁锅,咽着口水心不在焉的摇摇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 吕康安问道:“那你咋说砖窑是村里的?”
“爷爷不是说是村里的嘛?”
小五扭头歪头疑惑道。 小丫头的目光终于舍得从铁锅上移开了。 张老头闻言讪讪,连忙摆手表示他不是那意思,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他想要开口解释,可越急口越张不开,急的他脸都红了。 “爹你别急,我都明白!”
安抚住了焦躁的老爷子,吕康安转头对小五柔声道:“闺女,你说爹要是非开砖窑,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小五眨巴眨巴眼睛道:“为什么非开不可呢?卖烧鸡不好吗?”
闺女你到底什么意思呢?倒底是听了老爷子的话,再加上想吃烧鸡就那么随口一说,还是提醒开砖窑会牵扯到因果报应? 吕康安挠挠头,拿这个萌萌的小闺女毫无办法。 父女俩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吕康安放弃了追问了,心里止不住的狂呼闺女你什么呢长大啊!爹现在猜不懂你的心思,跟不上你的脑回路啊。 …………… 下午5点,烧鸡出锅,色泽光润,香气扑鼻。 张老头把烧鸡捞到洋瓷盆里仔细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没失手! 吕康安出门叫王婆子来尝尝,张老头掰下一个鸡腿递给了口水都要溢出来的小五。 “乖乖,小心拿着别烫着!”
“谢谢爷爷!”
小五礼貌地道完谢,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来鸡腿,二姐教过她,别人帮忙了要说谢谢。 张老头笑逐颜开,对这个懂礼貌的小孙女很是喜欢,嘴里连夸了好几句,好乖乖!没忍住又把另一个鸡腿也掰下来塞到她手里。 等吕康安、王婆子和老三媳妇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一副爷孙其乐融融的画面。小五一手一个鸡腿啃的欢实,张老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王婆子撇撇嘴,小声嘀咕一句赔钱货。转头接过吕康安递来的鸡胸肉就笑了。 吕康安吃了几口鸡肉,忍不住对张老头竖了个大拇指,烧鸡确实做的不错,香味浓郁、酥香软烂、咸淡适口、熟烂离骨、肥而不腻。 张老头问道:“你觉得可以用它开厂子?”
“当然可以。”
吕康安道。只要保证烧鸡凉了以后,风味依旧独特,开厂子当然没任何问题。 张老头喜不自胜,能帮到儿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