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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九章 绝户家庭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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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村西的事。吕康安马不停蹄地开着三轮车回了趟家,装上上鞭炮和纸钱又赶紧出了门。  一路疾驰,来到黄河滩上的自家祖坟。  一个太爷爷传下来的人都已经到齐,大人孩子只要是男的,会跑的都来了,三十多人,大家都在等他。  “好家伙,大江哥,老祖宗不保佑你发财都说不过去。”

几个本家兄弟看着满满一车斗的纸钱和鞭炮,目瞪口呆。  太豪气了!  他们一人就拿来一挂鞭炮和几刀黄纸,这一对比,不知老祖宗会不会生气,嫌弃他们不孝顺?  大人心思复杂,小孩子们看见这么多多鞭炮,都乐疯了,尖叫着爬上三轮车撒欢。  “我还想立碑来着,时间来不及,明年再说吧。”

吕康安摆手让老三、老二去卸货,他走过来给堂叔堂弟们散烟。  “应该的,应该给立碑,明年也不迟。”

几个堂叔接过烟,一脸欣慰,发达了不忘本,还知道给祖宗修缮祖坟,张江这孩子自从当上村书记越来越稳当了。  堂兄弟们别管心里怎么想的,接过中华烟后脸上都有了笑意,毕竟张江再有钱有势,也没看不起他们不是。  更何况有好几个堂兄弟媳妇在烧鸡作坊干活,每月工资比老爷们还多,就冲这点,他们也不敢冲着吕康安说风凉话。  发完一圈烟,大家聚成一堆说话。  张老头昂着头,看着被老兄弟和堂们簇拥着奉承的大儿子,抽一口烟,就咧嘴笑一下。  “大爷,我们现在能放炮吗?”

吕康安正解释目前作坊不招工,以后有机会一定先安排自家人,老二家的大武挤进来,仰着小脑袋拉扯他的衣角。  “磕完头再放。”

吕康安低头笑道。  说来也怪。亲哥仨,老二和老三都是一家两孩子,还个个都是男孩,张江这个大哥忙活了十多年,却生了五个闺女!  让人不得不怀疑张江命里注定是个没儿子的。  大武和小三同岁,也是个淘气孩子,闻言失望不已,挤出大人的包围圈,跑到三轮车旁对等候佳音的小伙伴们摇摇头。  唉,现在不让放啊!小伙伴们集体唉声叹气。  老三瞧得可乐,边搬鞭炮边安慰道:“等会儿吧,磕完头三叔带着你们放炮。”

“喔!”

孩子们欢呼。  老二,老三兄弟俩一个在车斗里,一个在地上配合着卸货,老二站在车斗里看着二儿子小武扒拉老三不撒手,黝黑的脸庞满是阴郁。  “放炮,放炮,你俩没见过炮?我没给你们买吗!”

大武见自家爹发火了,一招手,孩子们呼啦一下跳下车远远的跑开,小武过了年才6岁,挨了骂也不跑,小嘴一撇,就要开哭。  老三赶紧掏出在村西边顺来的糖块哄着。把糖都塞他手里,才让这小子破涕为笑。  把小侄子打发走,老三不满的瞪着老二。红眼病犯了,有气冲着老大撒去,骂自己儿子逞什么威风?  老二脸色又难看几分,也不要老三帮忙搭手了,跳下爬上的一个人卸货。  老三见状越发看他不顺眼。  回头撇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边,老三低声冷笑道:“二哥,看见爹身上羽绒服和皮鞋了吗?老大买的,一共买了两身,花了五百多块钱呢,娘也有。除了这个,老大还给了咱爹娘200块钱的红包,你说气人不?”

张老头一身时髦的新衣服,在一群穿着老旧中山装的老头子中特别显眼,老二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他猛地放下鞭炮,不悦道:“你咋不提咱爹给老大抗了半年的活呢,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都拾两车柴火,老头辛苦半年,给买两身衣服不应该?”

老三气道:“大哥没让咱爹白干,每月开都工资!”

老二不信,沉默着继续卸货。  心说爹给儿子扛活,儿子还给工钱,骗谁呢?当自己不知道,老三现在和老大穿一条裤子。  老三拽住他的手,气呼呼的道:“不信是吧,走,咱去问问咱爹,看他怎么说。”

老二甩开他,压低声音呵斥道:“一大家子人都在呢,你闹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现眼是吧。”

老三眼睛瞪的老大,咱俩倒底是谁在阴阳怪气的胡乱作,你心里就没点逼数?不过他也没再拽人,兄弟俩拌嘴可以,可不能让外人瞧笑话。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这边的众人聊的火热。等老二把东西全卸下来。  张力吆喝一声,大家按辈分排排站好,肃穆地开始磕头祭祖。  一车斗的鞭炮,老三带着孩子们放了半个小时,噼里啪啦的响彻了整个黄河滩,惊吓的候鸟一直在天空盘旋哀鸣,不敢落下来。  其他祭祖的人家,远远看见,羡慕之余,免不了在心里骂一句:臭显摆什么,放这么多的鞭炮,也不怕把你们老祖宗的房子都震塌个屁了!  ………  把坟头上的杂草清理干净,众人打道回府。  孩子们一股脑的爬上三轮车,年纪小的也让老三笑嘻嘻抱上去,张老头揽着大文,还想招呼另外两个孙子——大武小武。  老二拉着俩儿子,没让他们上车。  回去的路上,老三絮絮叨叨的开始告状,说老二怎么一来就耷拉着脸,怎么使小性子。  “大哥,老二过年连一斤肉都没给咱爹娘送,还骂你是个大老抠,要是我能打过他,我一定揍他一顿,太气人了。”

吕康安戴着着手闷子,沉默的开车,装作没听见他的话。  张老头叹了口气,抬手让老三闭嘴,别胡咧咧了,好好过个年吧!  把三轮车放到老宅,用塑料布盖好,吕康安回了自己家。  晚上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看着春晚,吃年夜饭。  翌日一早。  天还没亮,一家人就起来了,凌晨四点,天气异常寒冷,孙大满穿戴一新,领着大妮二妮去厨房下饺子。  吕康安则在院子里、作坊门口,还有鸡场一处各放了一挂鞭炮。  黑夜里,整个村庄到处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吓得鸡场的鸡咕咕乱叫,狗子趴在窝里瑟瑟发抖。  起的太早,一家人都不饿,随意吃了点饺子,然后吕康安带着她们娘六个来到老宅。  “爹娘,祝你们新年快乐,幸福安康!”

老宅堂屋内,吕康安带着一家子给二老磕头拜年。  “好,好,老大快起来,你吃饭了吗?”

“娘,我吃过了!”

“哦,那吃糖。”

王婆子一身新衣服和张老头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一屋子儿孙,笑得开怀,平常连看一眼都觉得晦气的孙女,此刻也顺眼了许多。  她起身把吕康安拉起来,又给大妮五个每人抓了一把糖,还给了一人一张压岁钱。  二妮很抗拒这个奶奶,不想要压岁钱,躲在姐妹后面,吕康安瞪了她一眼,她才探出头不情愿的收下这一元钞票。  老二一家早到了,吕康安进门,他和他媳妇就起身站起来,待吕康安磕完头,他们两口子和老三两口子一起道:“大哥大嫂,过年好!”

吕康安点点头,孙大满笑着道:“你们也过年好啊!”

大武、小武、还有大文,正围着炉子烤地瓜玩。  吕康安冲他们招招手,给三个侄子一人发了一个红包,小文是婴儿,还在里屋睡觉,他的红包,吕康安直接塞给了老三。  老二和老三媳妇见状,也忙给大妮五个发压岁钱。他们没吕康安那么讲究,压岁钱还专门买红包包起来,他们直接给的现钱。  老三媳妇从老三手里拿过红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两张十块新钞。她心里直呼赚了,要知道老三给大妮她们才一人一块钱。  老二媳妇和她离得近,看的清楚,她走到炉子边,说着好话,想把红包从大武小武手里骗过来。  张老头搬出小饭桌,大人都坐下喝茶取暖。  小武乖乖的把红包给了老二媳妇,大武已经上学了,知道钱的好处,说什么也不愿上交,娘俩当着这么多人开始吵吵起来。  王婆子气的直喘气。  吕康安看了看站在角落里的五个女儿,知道她们待在老宅别扭,他从怀里掏出十块钱来,对大妮道:“大妮,今天代销点开门早,你领着弟弟妹妹去代销点买零食去吧。”

说着他又冲大武笑道:“小子,大过年的可不许掉金疙瘩,快把红包给你娘,跟着你们大姐去玩,让她给你买好吃的。”

大妮接过钱,冲着大武摇了摇。  大武眼睛一亮,迅速的把眼泪憋回去,红包也不要了,往地上一扔,就跑过来就拉着大妮往外走。  孩子们簇拥着大妮走了。  老二媳妇捡起红包,见大家都在看她,她讪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大武那孩子手大,我怕他都给花了。”

老二盯着地面没言语,老三媳妇撇撇嘴,起身拉她坐下。  一家人顺着王婆子说了会话,眼看天色破晓。吕康安放下茶杯道:“娘,天亮了,我们该去给村里别的长辈磕头拜年了。”

王婆子点头道:“南边的你们辣椒婶,现在跟着她家老大过,你别跑错地方。”

“我知道了。”

吕康安答应着,起身出了屋。孙大满和老二老三夫妻在后面跟着。  到了大门口,大家分道扬镳。  孙大满妯娌三个去找别的老娘们,吕康安弟兄三个要到街口和张强张恒等本家兄弟集合。  老二跟在后面,瞧着吕康安和老三都穿着崭新的新衣服,就自己两口子还穿着旧衣服,他紧皱着眉头,快走几步追上吕康安道。  “大哥,爹娘年纪大了,村里拜年的人来了,没人招呼不像话,要不我留在家里吧?”

吕康安眯着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老二咽了口唾沫,不敢直视他,慢慢的低下头。  这老二和原主长的有八分相似,也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怎么性格和原主差别如此之大,别扭小气不说,还像个小姑娘一样敏感。  好一会儿,吕康安才道:“你说的也对,那你留下吧!”

“唉!”

老二应声,不敢看大哥的脸色,赶紧转身,匆匆折返了回去。  老三看着他的背影,不高兴道:“大哥,你听不出老二在说瞎话吗,咱爹娘才五十多岁,腿脚利索的很,那用上他来招呼。”

“刚才你怎么不说?”

吕康安没好气道。  老三嘟囔道:“我这不是怕你再生气揍二哥嘛!”

“你还说!”

吕康安瞪眼。  ………  兄弟俩到了约定好的街口,本家兄弟们都已经到了,大家互相道了过年好,吕康安打头阵,开始领着众人从村南开始,挨个给村里的长辈磕头拜年。  往年王张两姓,都不互相给对方长辈拜年。  吕康安没打算遵守规定,无论王张两姓哪家有长辈,年纪只要够了,他都上门给对方磕头拜年。  一搓搓的按大家庭聚起来的拜年人群,来来往往的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得了,书记都带头了,他们还拿什么劲,不就是多磕几个头嘛,给姓王的老人也都磕了吧!  都是要面的人,张姓族人一行动,王姓族人见状那还站的住,赶忙也去给对方长辈拜年。  两姓年轻人在街上再碰到,也开始打起笑脸拱手互道过年好。  张强笑眯眯摆手想送走了对面王姓的人,转头就拉下脸,苦恼道:“大江哥,你这么一搞,王张分村不易了。”

吕康安笑道:“和和睦睦不好吗?分什么村啊!”

张强噎了一下,紧跟着就叹了口气。  ………  王大柱病的起不了身了,其他人在院里磕头,他家老大招呼着给大家发烟,吕康安进到屋里探望。  “王大爷,过年好啊!”

王大柱消瘦的厉害,半躺在床上,好一会才看清来人,他扯了扯嘴角,含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怎么来看看老头死没死?”

屋里一股中药味,还夹杂着尿骚味,吕康安强忍着,拉过板凳挨着床坐下。  “你老还切活着呢,阎王收谁也不敢收你,你老脾气暴,下去了还不得把阎王殿掀翻。”

王大柱大笑:“哈哈,还是你小子会说话,我都听我家老大说了,你这个书记干的不错,比王富贵那个王八蛋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王大柱精力不济,话没说几句,就神色恹恹,吕康安心里不舒服,赶紧告辞离去。  张江辈分不低,即便给两姓长辈拜年,村里需要他们兄弟磕头的也不到二十家。  等天色大亮,阳光刺破霜降撒下来,就只剩下王富贵一家了。  王富贵不到六十,不敢大咧咧的受人磕头,他不待在院里众人站好,就赶忙阻止。  “好了,好了,你们来,王叔就高兴,头等我老了再磕也不迟。”

吕康安顺势站起来,接过他递来的烟,打趣道:“王叔,进城兄弟没回来,咋没看见永瀚去给村里长辈拜年呢?”

王富贵正给张恒他们散烟,闻言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小兔崽子,真不讨喜,哪壶不开提哪壶,连他都没捞到孙子的磕头,别人就更不要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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