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回春，天气渐暖。

　　二月初二张氏就带着丁立仁住去九鹿织绣坊。县试将于二月十二、十四、十六、十八举行，早些住去县城，让丁立仁习惯那里的生活。

　　二月初六丁二富要押镖去中南省的拓东府。

　　初四下晌，丁香同爷爷一起去了大房。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三次去大房。

　　丁二富今年十四岁，又高又壮又黑，像十八九岁的汉子，长得比丁立春还着急。

　　丁壮一家对他的印象非常好，大房以后就靠他了。

　　丁四富那孩子也很好，但太良善软弱，管不了那个家。

　　丁香拿了二十两银子给丁二富，“听说中南省有许多南夷人，他们的服饰各不相同又很有特色。二富哥哥帮我买些他们的衣裳和头饰，我多长长见识，兴许能做出好看的衣裳。”

　　丁香是想看李妈妈属于哪个民族，大概圈定她住在哪里。

　　那里少数民族众多，李妈妈又不一定在中南省，丁香也不抱太大希望，总要试试。

　　王氏撇嘴道，“南夷人的衣裳难看死了。花这么多钱买他们的衣裳，到底是有钱人。”

　　丁二富没搭理他娘，接过银子笑道，“好，我给妹妹多收罗那里的衣裳，但不一定能收罗全。听说中南省的水果稀罕，我带些回来给妹妹尝鲜。”

　　那里的玉和翡翠更好，他没钱买那些贵重东西。

　　胶东到中南路途遥远，又地势复杂，来回要四至五个月。他回来，就是六月以后了。

　　回家的路上，丁壮说道，“南夷人没开化，他们的衣裳不好看。”

　　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次觉得王氏说的话有道理。

　　丁香笑道，“我师父说，要博取众家之长，万一有值得我们学的东西呢？

　　丁壮一听是陶翁说的，肯定就是有学问的。一迭声道，“是是是。”

　　二月二十，天还未大亮，丁壮就带着丁香和丁利来坐骡车去了县城。

　　今天看榜。

　　李先生这几日都住在县城，他有五个学生参加县试，包括丁立仁和夏文关。

　　进了县城，骡车送丁香去九鹿织绣坊，丁壮带着丁利来步行去县衙看榜。

　　丁香同张氏坐在后院里焦急地等着。

　　丁四富端着茶出来，“立仁哥学习用功，每晚都子时后歇息。李先生听了他的答题，说他考的很好……”

　　把茶和点心放在石桌上，陪着她们一起等。

　　巳时末，丁四富去胡同口等人。

　　过了两刻多钟，传来丁四富的惊喜声。

　　“大喜，大喜，立仁哥考过县试了。”

　　众人迎出去，附近邻居都跑了出来。

　　丁四富瘸着腿跑得疯快，激动的小脸通红，“二婶，香妹妹，立仁哥过县试了。”

　　丁壮大踏步跟在后面。

　　他哈哈大笑，“立仁过了，他和利来陪李先生去酒楼庆贺了，下晌回来。”

　　丁香问道，“二哥考了多少名。”

　　丁壮道，“四十八名，是所有生员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李先生的五个学生，只有两人过了，另一个二十九岁。”

　　县试共录取五十名，这个成绩在尾巴上。但十二岁的孩子，又出身乡野，非常不容易了。

　　据说李先生都激动流泪了。

　　他教了二十几年的书，学生只出过两个童生，还都是三十岁以后中的。十二岁的学生过县试，之前想都不敢想。

　　张氏问道，“夏文关过了吗？”

　　丁壮的脸皱成了包子，“就他，想都别想，当初他爹考了十几年都没过。那老夏家咋能跟咱家比，咱家家学渊源，根儿在那儿。”

　　别人以为他说的根儿是薛家。

　　薛家如今在省城混得风生水起，不仅是大户，还有子弟考上举人当了官。

　　只有丁香知道他说的是董家。董家老祖宗当过宰相、皇后、侍郎，安安奶奶的传承好。

　　众人一片恭贺声。

　　丁壮让人去“宝铁”给丁钊报喜，又让龚氏领着丁四富给邻居们发喜糖。

　　张氏激动哭了。

　　丁立仁如今是北泉村除陶翁和夏员外以外最有学问的人了。

　　未时末，丁立仁和丁利来带着李大路回来。好像喝了酒，满脸通红。

　　丁香迎上去给了哥哥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就知道二哥最棒。”

　　妹妹的这个鼓励让小少年乐开了花。

　　丁壮满眼宠溺地看着二孙子，“小子，行啊。”

　　爷爷的这个眼神只给过妹妹，爹爹和大哥都没得到过。

　　这一次给了自己，丁立仁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丁壮买了许多酒和菜，几人回了北泉村。

　　丁钊已经回到家中，北泉村人都知道了这个喜讯。除了夏员外家，所有村人都为村里出了一个神童欢欣鼓舞。

　　丁壮想请流水宴。

　　丁钊不同意，“四月要考府试，八月要考院试，最关键的在后面。秀才不敢想，只要过了府试就是童生，那时咱再请。”

　　丁壮想骂人。

　　丁香说道，“我爹爹说得对。”

　　丁壮便歇了心思。

　　次日晌午，请了李先生、丁山一家、丁力、丁有财、南泉村几个族亲、夏二父子、夏里正父子、洪大个来吃饭，摆了三桌。

　　还让丁香带着丁立仁兄弟去请陶翁，感谢陶翁指导了丁立仁。

　　陶翁一般不参加北泉村的人情客往。但丁立仁这件事特殊，他很捧场地来了。

　　他老人家一来，丁家蓬荜生辉，一家人及所有客人都出来迎接。

　　李先生给陶翁作了揖，亲自把他扶去上座。

　　夏员外没好意思主动来，他的两个儿子这次都没考过。特别是大儿子，一直在县城私塾读书，今年都十八岁了，考了三年也没过。

　　二月底，朱潜派人给丁壮父子送来密信。

　　皇上和朝臣对球墨铸铁非常重视，派了工部虞衡司一位主管军器局的员外郎，兵部主管武器的一位员外郎，都督府的一个将军，内务府主管兵仗局的一个内侍，另有七名吏员两名工匠来胶东，同胶东省官员及武器局官员，还有他与陆总兵等人汇合后，一起去宝庆铁工制造行参观。

　　大概三月初三、四到达。有官员同陶翁相熟，肯定会去北泉村拜望……

　　暗示三月初把丁香送出去躲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