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吗?傅小姐,你敢吗?”
“我有何不敢?”
傅问渔狠狠地盯着杜微微,“我不是你,连自己的感情都控制不了!”
“如果已经没有感情了,你为什么要控制?”
从来伶牙俐齿不曾在言语上输给过谁的傅问渔,一时语塞,眼神微乱。“傅小姐,城哥哥,他病了很久很久了,他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病,整日咳嗽也不见好,近日来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榻上,头发也白了,饭也吃不了几口,傅小姐,你心底若还有他,去看看他吧,你啊,是治他心病唯一的良药呢。”
杜微微淌着泪,却坚强地笑着,她知道,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就连毕苟和花璇也是,他们都不会再劝傅小姐与城哥哥和好了,他们都相信了傅小姐的谎话,只有自己知道,如果真的,真的深爱过一个人,怎么能放得下,那是心头一块肉,剜去的时候也要留疤,也要日日流血,哪里能好?其实傅问渔也猜得到,方景城的身子定然是不好,否则七夕那日他跟肖颜开过招的时候,肖颜开不可能逃得走,小开也说他病了,只是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他身子依然不见好转。到底,病得有多重呢?当她看到方景城形销骨立靠在软榻上浅睡的时候,她才肯相信,方景城真的病得很重很重,鬓发都有些星星点点的斑白,放在一边的药也不见喝。“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的狠心吗?”
她走过坐在榻边的椅子上,看着消瘦得眼眶深陷的方景城。“怎么会?”
他苍白干裂的嘴唇咧出些笑意,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再不能纳日月星辰作景,笑得世间无人能及他风采。“那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你自己吗?”
傅问渔忍了忍胸口的微微滞涩之感,口气依然强硬。“当然不是。”
方景城笑着轻轻摇头。“那为什么不喝药?”
“不这样,你怎么会来呢?”
他说着咳嗽起来,手中的帕子时时备着,掩着唇咳嗽许久,咳得身子都在剧烈地颤抖。“我又不会同情你。”
“不是想你同情我,是你要作局,我总要帮你把局作成,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罢了。”
咳嗽许久,他说话都有些接不上气,将那帕子紧紧握在手心,笑看着傅问渔。傅问渔胸口忍着的滞涩之感成了一把尖刀,扎穿她整个心脏——方景城唇边有没擦净的血迹,几抹几滴染着他苍白无色的嘴唇。只是作局而已,没有别的原因,总不能让作局的人先死了,傅问渔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这样说,不着痕迹地屏了片刻呼吸,待得自己平静之后,才端起旁边的药碗,舀了一勺药汁喂他喝药。“既然局要成了,先把身子养好,不然,谁替我杀了肖颜开?”
傅问渔冰冷地声音说道,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骗人,骗她自己。方景城看着她递过来的勺子,心知她这番动作不过是为了她的局,不含其他原因,但微垂了目光,浅叹一声:“好。”
这一晚,傅问渔没有回自己的石屋,留在了方景城这里过夜。烛花点了一整夜,她话不多,喂完方景城的药之后又看着他吃了些东西,自己伏着榻边的矮几睡过去,方景城一整夜都舍不得睡,静静看着她睡得安稳的面容,也就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自己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大胆看着她,否则她醒过来,随便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让自己阵阵发痛。到了下半夜,她似乎因为睡姿不好有些不舒服,挪了挪手臂,方景城见了发笑,许久不下榻地他撑着身子站起来,抱着傅问渔去榻上睡好,又把自己的毯子盖在她身上。枯瘦的双手为她理了理发丝,却不敢去碰一碰她的脸,干裂的嘴唇已凑到了她额头上方,灼热的呼吸都已接触到她肌肤,却不敢吻下去,只能直起身子看了很久之后他起身离开,在他转身之后,傅问渔翻身朝内,紧咬着双唇,紧闭着双眼。“少主?”
杜畏惊讶一声,这时候少主应该休息,怎么起来了?“嘘。”
方景城比了比手指示意他小声,“你妹妹呢?”
“在前厅候着呢。”
杜微微依然眼眶发红,她的确不是傅问渔,哭起来便忍不住,哭了一整天也止不住泪水,那些话她说起来的时候顺口得很,说完了却难过得不得了。“城哥哥。”
她起身给方景城行礼。“坐下吧。”
方景城按着她肩头让她不必起来,又说道,“此事办得很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
杜微微摇头。“你跟她说了什么,她居然会答应过来?”
方景城很奇怪,他只是让杜微微去跟傅问渔传个话,并不是杜微微说的那些话,而是一句“局将成,该收网了”,也没指望过傅问渔真的会答应过来,只指望把话传到,傅问渔便能有个准备,到底杜微微,说了哪些有魔力的话,说得动傅问渔这个冰雕的人?杜微微摇着头擦着泪:“没什么的城哥哥,我只是说你有事要与傅小姐相商,她就来了。”
不敢给城哥哥太多希望,不敢说傅小姐今日有过失神,杜微微也怕,怕那只是她看错了,毕竟从来没有人看得透傅问渔,便不要把话说满,如果傅小姐心里真的还有城哥哥,她自然会回来的。方景城也不追究,只点点头:“你下去睡吧,我跟你哥哥有话要说。”
杜微微乖巧地点头,退下的时候又问了一句:“城哥哥,见到傅小姐,你是不是很开心?”
“当然。”
“那就好。”
杜微微天真地笑开,只要城哥哥开心就好。曾是少女怀情总是诗,如今少女情怀熬成一道坎,方景城与傅问渔都过不去的情关,杜微微她如何过得了?等得杜微微走远,方景城便换了副脸色,看着杜畏,目光深长:“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