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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消失的父亲(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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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北郭在办公室与韩劲松碰了个头,掉脸便将他请进了取调室——就是与苏音所在的会议室仅一墙之隔的那个房间。  宿玉昆看在眼中,却是一点儿都没往别处想。  毕竟会议室里还有个普通群众呢,而程、韩二人明显是要商谈案情,自然不可能与之同处一室,在取调室谈很合适。  进入取调室后,程北郭借口给韩劲松倒咖啡,又往外跑了一趟,回来时,便悄悄按下了隐藏麦克风的开关。  这便是他请苏音帮忙的方式。  不去点破对方身份,而是将案情“无意间呈上”,以使这位前辈了解他们遇到的困难,最终打动她出手相助。  这实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程北郭接下的这宗系列案,非常棘手。  专案组成立已有月余,案件卷宗塞满了文件夹,可时至今日,他们连凶手的杀人手法亦未查明,更遑论追踪其足迹了。  虽然表面看来,专案组的工作正在有序展开,随着越来越多的受害者遗骸被发现,线索也越聚越多。  可实际上,这宗诡案已然走进了死胡同。  迄今为止,他们已然挖出了多副骸骨,而程北郭却坚信,这些受害者,只是浮上水面的冰山一角。  他对每一具尸体都进行了至少一次的时间回溯,诡异的是,每当回溯至案发前后的情景时,他所能看到的,便只有一团混沌。  他也曾试着请程紫微帮忙,寄去了部分受害者的遗物,结果却是依然。  那团混沌似乎有隔绝时空之眼的效果,以程紫微的时空之力,亦难窥破。  眼下程北郭唯二可断定的事是:  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初步估计百年左右),该邪祟一直在不停地杀人;  二、它很强大,有混淆时空之力。  在程北郭看来,该邪祟的杀人手法,很可能便与其时空之力有关。纵使它还达不到宝龙山诡物的程度,却也不遑多让了。  举世之中,除金易得金前辈外,再无人可与之一战。  不过,现在却是说不准了。  当然,如果像程紫微这样的天才少女再多上几十个,那么,他们或许能出想办法来将这诡物封印,击杀却是不可能的。  所幸,路穷之处、正是云起之时。  今天居然撞大运似地撞上了苏前辈,案件总算有了一丝转机。  成败在此一举!  程北郭神色凝重,对座的韩劲松见了,以为他仍在忧心案情,便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案子遇到麻烦了?”

程北郭被他的语声唤回心神,思忖了片刻,沉声道:  “确实是有点儿困难,但先不说这个,今天我请前辈来,主要还是想了解当年的一些情况。”

前情回顾很重要,希望苏前辈不要错过细节。  隔壁正喝果汁的苏音:“……”  喂喂喂,警察同志,你们的对话本宫全都听到了啦。  她在座椅上挪了挪屁股,欲待起身提醒一声,然而,这动作才只做到一半儿,便被麦克风里传出的说话声止住了。  “那您先说说何晨的父亲当年失踪的情况吧。”

苏音身子一滞。  她突然便觉得,程北郭那有若钢琴般清朗的音线,实在是怪好听的,想多听一会儿。  于是,她慢慢地又坐了回去,托着下巴想了想,便从包包里拿出一副耳机,似模似样地戴了起来。  你们聊着,本宫听会儿音乐,就算有人突然推门进来了,也会第一时间相信本宫木有偷听你们讲话。  取调室里,韩劲松显是早有了准备,此时听得程北郭所问,俩长叹了一声,道:“都快二十年了,现在想想,就跟做梦一样。”

他捧起咖啡杯,浅啜了一口咖啡,开始了讲述。  何晨的父亲何丛,是一位音乐家。  十八岁时,他以专业成绩第五名的高分,考入了帝都音乐学院,本科毕业后,他顺利进入了帝都某部歌舞团,担任乐队的首席小提琴师。  他有着极为英俊的外貌,艺术天份亦颇出众,工作次年便代表乐团参加华夏音乐大赛,拿到了小提琴组的金奖。  二十四岁那年,他与一位美丽的女舞蹈演员相爱,当年领证结婚,第二年便有了何晨。  当时,这个小家庭无疑是令人羡慕的。  漂亮年轻的父母、可爱的孩子,生活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省吃俭用的小两口攒够首付,拥有了属于他们的第一套房子。  如果未来一切顺利,他们会与那个时代的许多华夏子民一样,因着祖国的腾飞而过上幸福的日子。  变故发生在何晨十岁那年。  那一年,何丛与妻子双双下乡演出,突遇山洪爆发,何妻溺水而亡,何丛虽然被人救了上来,但却因大脑长时间缺氧,引发了脑部器质性损伤,醒来后,他的智商永远停留在了三岁。  何晨的童年,在那个瞬间戛然而止,而这个原本幸福的小家庭,亦变得支离破碎。  好在,政府给了何晨这样的失孤家庭低保补贴,保障了他的基本生活,学校也减免了不少费用。  何晨的祖父母年纪虽然大了,帮着照料生活不能自理的亲儿子也还是可以的,这也减轻了他不少负担。  那几年,何晨的生活很艰辛,却也有偶尔的快乐,祖父母卖掉了房子,替他们还完了剩余的房贷。一家人相依唯命地生活在那套小房子里,上有遮头之瓦、下有安睡之榻,知足即是安乐。  何晨相对顺利地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考上了一所不坏的高中。  高中毕业那年,年迈的祖父母相继得了重病,何晨的生活压力陡然加大。他没再考虑继续求学,而是凭着父母遗传的艺术天赋,与某演艺公司签约,组了个“启明星”乐团,准备出道。  那时的他,约莫是想要尽早工作,多赚些钱,以照顾生病的亲人的。  可没想到的是,那家公司突然与便与启明星解了约,反倒利用合同上的漏洞,要求他们偿付违约金。  何晨那年也才十九岁,除了会弹吉他、会唱歌之外,并没有别的一技之长,那笔十万块不到的违约金,于何家而言,是个天文数字。  何晨只得四处打零工攒钱,同时照顾家中三位病人,身体很快便垮了下去。  这个时候,他的父亲何丛不知从哪里知道家里缺钱的事,于是,有一天,他抱着小提琴离开了家。  街坊邻居当时瞧见了,还打趣地问他去干嘛,他很雀跃地说:“我帮晨晨挣钱去。”

虽然只有三岁的智商,可他还记得何晨的小名,也还记得,自己会拉小提琴。  他消失了。  从那天起,再也没人见过他。  何晨的祖父母很快便知道了儿子失踪的事,两老非常地担心,又心疼孙子每天来回奔波辛苦,没多久便双双病故了。  “……当时接到报警后,我也只把这案子当普通走失案看。因为何丛本身便有智力缺陷,走丢了的可能性很大。但何晨却坚持认为,他的父亲是被人拐走了。  我还记得他红着眼睛跟我吼,说他的父亲虽然只有三岁智商,但却很一直乖,从来没乱跑过,更不会离家出走。”

韩劲松停止了讲述,抬手用力搓了搓脸。  “前辈是什么时候发现这案子有问题的?”

程北郭捧起一旁的咖啡壶,向他的杯子里续了些咖啡。  韩劲松放下手,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声音有些发沉:  “一年后吧。那时我被别的区借调查个案子,凑巧知道那个区也发生了几件失踪案。  那几名失踪者的年龄、性别、职业各不相同,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全都有着很出众的外貌。这一点与何丛一样。”

说到这里,韩劲松从随身携带的纸质笔记簿里拿出一张相片,递给了程北郭:  “这是何丛失踪前一年拍的。”

那张照片的边角已有些泛黄,相片里,何丛抱着小提琴站在一大丛向日葵旁,笑容干净灿烂,俊秀的脸上沐着阳光。  “这是当时报案的另几名失踪者。”

韩劲松又陆续拿出几张相片,逐一排列在程北郭的眼前。  那些照片男女皆有,年龄分布亦很广,有何丛那样的中年人,亦有二十许的年轻人、或十三四岁的少女,他们的共同点是:  无一例外地秀丽。  韩劲松将笔记簿放在手边,凝视着那一排老照片,缓声道:  “我当时考虑的方向是人口拐卖问题。那时候有个海外人口拐卖大案,就是以妇女儿童为对象的。  我想,这些长相出众的失踪者,会不会是被相似的犯罪团伙绑架去了海外,用以满足大洋彼岸某些变态的猎奇心理?  不过,在走访调查的时候,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  有不只一位目击证人表示,在失踪者失踪前的几天,他们看见失踪者曾和一个背着画板的人说话。”

“我也看到您在资料里标注了这条线索,可后来的调查为什么又没继续下去?”

程北郭在此时插了句话。  事实上,这些细节他都知道,主时问及,自有其用意。  韩劲松对此却并未相疑。  在侦办案件的过程中,有些警察习惯以问询、对话的方式梳理思路,他以前也这样做过。  因此,听得程北郭的问话,他也只是苦笑了一下,说道:“还能为什么?线索不足,调查根本继续不下去。  首先是目击者的证词过于模糊。他们中就没有一个人看到过背画板的那个人的长相的,甚至就连高矮胖瘦也对不上。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为团伙作案,共同实行了犯罪。但是,这些人为什么会背着画板?这种统一的行为意义何在?  我请教了几位犯罪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他们大多都认为,这种行为很可能涉及到某种宗教仪式。  但这个方向太笼统了,且帝都当时也没发现有地下教派活动的踪迹。  如果这真是某个邪教,他们也总该有个窝点吧,可我怎么查都查不到这方面的消息。”

韩劲松似乎重又回到了彼时调查停滞、一筹莫展的境况中,说话时眉心紧紧蹙着,神情有些沉郁:  “因为缺乏有力的证据,我向上级提出的并案处理、以系列案重新侦办的请求,也没得到批准。  其实我心里也是很没底的。失踪者横跨中、轻、少三个年龄层,除了都有着出众的长相、且其中数人曾与背画板者交谈之外,没有更多的交叉点。而仅仅这些零散的线索,并无法支撑接下来的调查取证工作。”

他说着便摇了摇头,面上的郁色转作了深思,语声亦停了下来。  程北郭抬起头,目注他道:  “虽然前辈是这样说的,但从您提供的这十几位失踪者的资料来看,您其实并没有停止调查。这又是为什么?”

韩劲松两手支着下巴,定定地回望着他,好一会儿后,突地笑了起来:  “如果我告诉你这是我的直觉,你可能会觉得我在说胡话。  可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些案子的背后,隐藏着一些很可怕、很残忍的真相,它让我不寒而栗,甚至让我恐惧。”

他自嘲地咧了咧嘴,仿佛对自己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感到不可思议,数息之后,才又说道:  “小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身为警务工作者,居然对侦办的案子感到害怕,简直愧对那身警服,但这就是我真实的感受,我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自己。  那个未知的真相,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心里。我越是觉得恐惧害怕,就越是想要把它给挖出来。”

说到这里,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声音里似乎都带出了几分苦涩:  “我知道这挺病态的。后来我也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我这是职业病,需要定期进行心理评估。  那时候我已经调回了本局,我就利用业余时间陆续收集了一些资料,每次出差办案的时候,我也会在兄弟警署的帮助下,尽可能地调查走访。  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就是我那时候收集到的。我对这案子产生恐惧,也是在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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