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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六章 赌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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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这回事,无外乎吃饭喝酒打豆豆。

  陈家的豆豆,名唤贺显金。

  年三十难忘今宵,众仙云集,大家聚一块守岁,这年头又没春晚,陈敷便抬着两张桌子张罗打麻将。

  钟大娘、杜婶子、张妈和董管事发妻一桌,陈敷、董管事和李三顺一桌三缺一。

  叫周二狗来,周二狗捂紧荷包,绝不自投罗网。

  周二狗不来,郑家兄弟们自然也拒绝。

  陆八蛋对打牌这事深恶痛绝,兼之心里还藏着是否与老妻和离的困惑,更不可能上场。

  董管事乐呵呵地瞅向显金,“金姐儿?”

  显金忙摇头,表示上辈子忙于输液打针做手术,没有系统学习这门高精尖的技术——要是斗地主,她肯定顶上。

  见显金不会,董管事笑得更兴奋了。

  只见他手将两垒麻将搭子一推,细言细语道,“四门牌,一门打绝,三门凑齐对子连子便作数,四张成杠,上杠翻番,金姐儿算数厉害,没问题。”

  说罢笑着与李三顺使了个眼色,“交上个五六两束脩,啥都会了。”

  李三顺先没明白,而后看董管事笑得鸡贼又狡黠,当即笑着附和,“来哦来哦!过年打麻将,新年旺一年!”

  显金笑起来,这摆明冲她年终奖来的啊!

  便也不扭捏,袖子一撸,坐到了顺风顺水的坤位。

  陈笺方斜靠在摇摇椅上,喝了酒脸红红的,眯着眼安坐于灯下。

  听显金落座,陈笺方抬了抬眸子,抿唇笑一笑,心中只觉无限安宁。

  陈笺方心里安宁了,显金却手忙脚乱,如同进了盘丝洞。

  “...等等——我不打幺鸡吧?我打吗?我不打!”

  “等等等!我换一张!换一张!”

  “等等等等!我再想想!”

  三圈过去,显金钱包减重二钱银子,思想负担增重起码一斤。

  董管事喜滋滋地将银子塞进荷包里。

  李三顺常年不见笑的脸上,透露着“来了大客”的真诚。

  陈敷没笑,陈敷恨铁不成钢,“...你自己输钱就罢了,怎么牵连我也放不了炮啊!”

  显金:......

  这个时候你倒是分得很清了哦!

  “三爷...”显金有气无力。

  陈敷理直气壮,“牌桌上无父女,你再牵连我,自己去小孩那桌坐去!”

  显金气死了!

  “金姐儿啊——”张妈的声音适时响起。

  显金以为有人来救她。

  张妈笑得温和,“要不,你到咱这桌来打?也给我们送点钱吧?”

  显金:r#$@#%!!

  气到发癫。

  陈笺方眯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

  新的一局开场,显金照例拿着张牌犹豫不决,身前陡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利落地帮她打出一张筒子,顺手再将手里的牌理清。

  “嘿!”

李三顺斥道!

  显金一扭头,却撞进陈笺方含笑浅淡的眼眸里。

  “李师傅,我又没看三家,不能帮忙?”

陈笺方笑道。

  李三顺正张口想说什么,脚却被左边一踹,一抬头就见董管事朝他眨眼。

  “能帮!怎么不能帮!”

董管事乐乐呵呵,“阆苑二郎下凡尘,与我老儿众众乐,快哉快哉!”

  陈笺方勾起唇角,端了个小杌凳,规规矩矩地坐在显金身边,时不时低声向显金解释为何打这张牌、为何留那张牌。

  显金耳朵烫烫的,随着陈笺方的节奏往出打牌、往里顺牌,终于赢到了自己今晚的第一笔进项。

  “...杠上花,翻番,一家十文!”

显金双手一摊,挨个收钱,收到钱便将几十个板子递到陈笺方面前,笑眯眯道,“谢你指导,这是谢师费!”

  几十个板子摊在手心。

  手心粉红可爱。

  陈笺方笑着摇摇头,“你自己拿着玩吧,赢了都是你的,输了算我的。”

  显金耳朵的烫,顺势蔓延到面颊上。

  董管事眯眯眼,眼神轻飘飘地先落在了陈敷脸上——这位雀神,正全神贯注地盘算自己哪张牌打错了,丝毫没注意两个小儿女的言语官司。

  再落到李三顺脸上——很好,这位咬卵犟正在算兜子里的钱,好吧,就算这咬卵犟不算钱,也一定注意不到隔壁拉丝的目光。

  再看隔壁牌桌,正热火朝天地闲聊打屁。

  董管事咂了咂嘴,将桌上的牌往中间一推,噼里啪啦的,“再来再来!”

  .....

  大年初三,陈笺方开工读书上课,显金起个大早,打了套八段锦,吃早饭时见到陈敷,显金给陈敷打了个招呼,“三爷。”

  陈敷举起爪子,欲言又止。

  显金笑了笑,低头喝了口粥,吃了口菜包子,“嗯,韭菜粉丝馅的,还不错。”

  陈敷胡乱点头,“是不错。”

说着又咬了口手里的酱肉包,“吃起来还有肉味呢。”

  显金失笑,“您考虑清楚了?”

  陈敷“啊”一声,随即明白过来,迟疑着点点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干?”

  显金郑重其事地将手里的碗和包子全都放下,双手撑膝,十分认真地与陈敷娓娓道来。

  三个时辰后。

  初春艳阳普照,宣城府文正街道的柳芽抽出如丝新枝,翠绿蓬勃。

  两行柳树后,一列飞檐灰墙的平房建在黛青无波的水边,偶有乌棚小船划波而过,船撑划破水面,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陈敷目瞪口呆地站在平房前,看人流如织,三三两两的男人神色匆匆地从平房里出来又进去,进去又出来。

  陈敷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咱们杀到宣城来的方法,就是来赌钱?”

  平房挂着“四方来财”的描金红木牌匾,下方刻有印章“富顺宝斋”。

  “宝斋”不过是,时人对赌坊的美称。

  这里四五间平房,都是赌坊。

  来往匆匆的赌徒,或印堂发黑,或嘴唇发乌,或蓬头垢面,或贼眉鼠眼。

  显金背着手,立于陈敷身边,神容轻松地点点头,“是的,去赌钱,我给您三百两银子,你连赌五天,咱们赌到初八回去,到时候您要预备输二千两银子。”

  陈敷不可置信地看向显金,“你给我三百两,你让我输二千两,剩下一千七咋个补?嘎腰子啊?”

  显金抿唇笑了笑,嘴唇轻启,“去借,找赌场里放印子钱的,姓霍的借。”

  陈老五那极为得宠的小妾,人称,霍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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