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前一片狼藉,蒙面黑衣人身手不凡,招数狠辣,典型的杀手路子。 金武咬牙坚持着,自己人已经倒下了好几个,黑衣人才两死三伤,必须尽快解决眼前麻烦,才能确保世子安危。 地上血迹斑驳,恶斗持续着,为首黑衣人眸中露出不耐。 他们绝尘门只要接了任务鲜有失手,此次不仅折损多人,连行刺对象都跟丢了,传出去要让江湖人耻笑。 他反手挡过面前人攻击,双眼微闭,吩咐道:“缠住他们。”
火武见状,想去拦下头领模样的黑衣人,却被他扔来的暗器阻下。 等到火武打落暗器后,又有黑衣人上前,让他无法脱身。 黑衣人头目匆匆跳上山崖,回望了一眼陷于争斗中的众人,转身朝着柳元景离开的方向追去,目中杀机毕露。 折损了门中这么多人手,此次只许成功不能失败,不然门主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绝尘门,就是这样冷酷的存在,对旁人无情也对自己无情。 崇州,英国公府上。 段锦华隔着帘子,慵懒的伸出一只手来,一位满头银发的大夫,坐在另一端。 他凝神细思,沉吟过后,抬起手,段锦华微微一笑,将莹白如雪的皓腕收回。 “东方先生,妾身脉象如何?”
东方勉拱手行礼,捋了把胡须后说:“夫人请放心,脉象和顺,到时一定会母子平安,小公子发育的很好。”
段锦华将手搁在肚皮上,感受着胎动,脸上闪烁着母性光辉,隔着帘子颔首道:“多谢东方先生,不过……” 她殷红的唇轻轻一抿,似是羞涩的问:“您,确认是公子么。您知道,国公府中子嗣单薄,妾身担心国公会失望。”
期期艾艾的语气,配上楚楚动人的神情,让人不由心软。 东方勉了然的点点头,内宅之中,妇人所盼的也就一个子嗣而已。 行医多年,他见过为求子来回奔波求药的贵妇,也见过因为生了女儿郁郁寡欢的妾侍。 这深宅大院,说到底,女人的低位还是要靠那张肚皮。 自打国公夫人诊出身孕之后,一直是东方勉前来问诊,英国公府上的事儿,他道听途说也了解一二。 现任国公夫人只是续弦,娘家姓段闺名锦华,与英国公相敬如宾,反常于老夫少妻的如胶似漆。 只是东方勉长年行走于内院之中,早过了好奇的年纪,对此并不留心。 他一边开着药方,一边回答:“夫人不必忧心,以老夫多年经验,这一胎定是公子。这是安胎药,夫人记得按时服用。”
写完药方后,东方勉起身告辞。 水晶帘微动,目送着大夫离开后,段锦华摩挲着手上扳指,眸光流转。 窗外紫燕呢喃,一对燕儿上下盘旋,恩爱无双。 段锦华挥退下人,一个人侧卧在床榻上,望着绣着山水的屏风出神。 柳元景,呵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小子已经意外身亡了。 她举起左手,修长的指甲涂着丹寇,美丽的朱红色在阳光下闪耀着。 谁也看出这双精致华美的手上,即将染上血腥,还是一个身份尊贵人的鲜血。 她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声喟叹:“千不该万不该,你若不是世子,我还想留你一条性命,毕竟你也是候爷的孩子。”
段锦华拉起薄毯,盖在身上,闭起了眼睛。 她可不是狠心的人,请了绝尘门出手,还悲天悯怀的叮嘱不要妄造杀孽。 希望,绝尘门千万别让她失望,那么多银子砸下去,阎王见了也该开眼了。 柳云逸推开房门,刚走到屏风后面,便看到正在榻上休息的段锦华,他犹豫了下,放轻脚步打算出去。 “老爷。”
带着睡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柳云逸站定,转过身去嗯了一声。 冷淡的模样,让段锦华神色一黯,她伸手撑着矮榻想起身,柳云逸摆手道:“你继续睡吧,我过来看看,这就离开。”
两人自打成亲之后,一直分居,段锦华胸中委屈无处可道。 她生产在即,夫君却还是不冷不热,让她满心的欢喜慢慢掏空。 当初家里要让她嫁到英国公府做续弦,段锦华以为她的后半生要陪一个糟老头子度过,即使是一个威名远扬的老头子,她也不想嫁。 孰料,洞房花烛夜,盖头被挑开后,眼前男子身材伟岸容貌英俊,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瞬间便征服了她。 她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花容月貌,拿下柳云逸的心很简单,男女之间不就是干柴烈火。她年轻貌美,他英武过人,两人实属天作之合。 然而没过多久,段锦华就发现,柳云逸一月有大半时间,要独宿在容雪院,到她院中过夜寥寥无几。 自进府后,段锦华便上下打点,派手下丫头打听着前夫人的事儿。 她曾猜测兴许柳云逸生性凉薄,孰料,他跟亡妻之间琴瑟相和,共居于容雪院,感情十分深厚。 嫉妒疯狂在段锦华心中疯狂滋长,薛玉娘何德何能,凭什么人都死了还要占据国公爷的心。 更让段锦华难堪的是,国公爷对于薛玉娘留下的一子一女,宠爱有加,一颗心掰成了两半,全给了这俩孩子。 她怀有身孕,也不见国公爷有多紧张,柳轻轻那小丫头得个风寒,他便日夜不休的守在身边。 只有除掉柳元景,她才有机会,一点点取代薛玉娘的位置,将柳云逸一颗心全部拉拢过来。 “老爷,别走。”
段锦华抓着丝被,哀哀的喊着。 柳云逸不太懂妇人心思,迟疑问道:“有什么事么?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对这个续弦,他其实是抱有愧疚的,两人年龄相差这么多,她又天生丽质,本该配个年轻的男子。 何况,他心中情爱已经尽数随着亡妻而去,对待段锦华只是一份责任。 这无疑是不公平的,可任凭他在战场上以一敌百,面对自己的内心时,只能束手无策。 段锦华身子往里移了移,大着胆子说:“您能不能陪妾身一会儿,我想跟您说说话,快该生了,时常胡思乱想。”
“好。”
柳云逸撩起下摆,端坐在榻上,神情依旧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