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中虽宾客众多,上菜速度颇快。 四人并未久等,小二提了茶水后,菜肴便接连上桌。 等菜一道道端了上来,辛夷拿起筷子,头偏了下,客气让到:“大家努力吃,争取下筷如有神。不要浪费任何一道菜,争取剿灭敌军。”
俏皮的话,惹得大家好一通笑。 菜要大家一起吃才香,在辛夷的带动下,大家全都开动起来。 美味佳肴让人食指打动,你争我抢,更能调动胃口。 四人玩闹间,筷子不时碰到一起,你打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玩儿的不亦乐乎。 连林然都抛开了往日沉稳,跟辛夷争起菜来。 不过,每当菜快到手时,他都要故意让辛夷一把。 吃的兴起,辛夷故作豪气,喊道小二上酒,直接被林然毫不留情的拦了下来。 旁人的话,辛夷能不听,林然发话,她只能遵从。 没办法,欠他良多,没脸拒绝。 无酒相伴,四人吃了七分饱后,便开始闲聊。 青松一直守在旁边,美食完全没诱惑到他,然而他内心不停挣扎着。 昨日李家的人离开后,小姐逐一向他分析了,李家来赔礼的缘故。 其中便有对郑直和朱文两位公子身份的猜测,能在一日之间,让李家放下身价,到她一个小小女子面前赔礼。 这两位,定然非富即贵。 更何况,他们家乡都不在此处。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要不是身份背景够强大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快压下了地头蛇。 辛夷跟青松解释这些,本意是锻炼他识人看物的本事,让他积累经验。 然而一心挂念的妹妹的青松,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别的念头。 既然朱郑两位公子如此厉害,要是拜托他们出手救妹妹的话,他们会不会顺手帮这个忙。 他本想和小姐商量,又觉得这样好像在胁迫小姐帮他一样。 总归是求人办事儿,他一个奴才,到时但凭下跪求一下两位公子,被拒绝了,也不算丢小姐脸面。 万一,小姐开口被拒了,无论谁心里都不会高兴。 眼看小姐公子们吃的差不多了,青松胸中提起一口气,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青松斗胆恳求诸位公子,帮青松救出妹妹,小人愿意结草衔环,以命相报。”
男儿膝下有黄金,青松这一跪,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辛夷急忙拉起头,小声道:“莫惹这么大动静,那么多双眼瞧着。”
青松闻言,这才缓缓站起身子,目露哀求之色。 他誓言立的极重,朱文不由愣了。他完全不明白,青松到底遇上了什么棘手事儿。 他的妹妹,又是怎么一回事。 何止是他,连林然都未必清楚,此刻一头雾水。 见青松没头没脑的求了一通,辛夷咳嗽了一声,习惯性的拱手说:“朱兄,我这童儿最笨。其中原委,还是由我慢慢道来吧。”
青松以为他贸然求人,小姐会生气,可看她的反应,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一样。 要说孙猴子怎么能逃过如来佛的手掌心,辛夷昨日那一通话可不是白说的。 她不想凡事都要逐字交青松去做,所以才试着慢慢点化他。首先便要教他,做事儿需要动脑子。 该求助时,就要勇敢开口。 李家的事儿在朱文与郑直的干预下,轻松解决了。不怪辛夷偷懒,想借他们的手一并将青松妹妹给救出来。 对于当前的辛夷来说,与钱家硬碰硬行不通。但是青松总担心妹妹的安慰,心中惴惴不安。 随着时日增长,辛夷从青松口中听了许多关于他妹妹的事儿,对青竹的命运,愈发担忧了。 如此聪明灵秀的孩子,若是被人糟践了,实在于心不忍。 这事儿由辛夷开口,难免有仗着友情施压的意味,所以她将主动权交给了青松。 倘若他今日不开口的话,私下里,辛夷还是会找机会代他问上一问的。 在辛夷有条不紊的讲述下,在场三人,对青松与丫头兄妹俩的故事,心中有了始末。 他们如何也没想到,平日里黝黑干瘦沉闷寡言的青松,为了妹妹竟然不惧生死。 情可动天,郑直这个热心肠当然不会袖手旁观。朱文同样重义气,将这事儿包揽在身上。 得到了两人的肯定,辛夷露出了笑容,这才羞愧的说:“难得请你们吃顿饭,本来是为了报答多日的照顾,以及相助的恩情。没想到,转眼又给你们添了更大的麻烦。”
青松更是忐忑,他一个奴才,能求得两位公子为他办事儿,实在是三生有幸。 郑直挥手,替朱文一并回到:“不过是小事儿,你们且等着好消息便可。”
辛夷与青松一直盼着好消息传来,她早早就备好了合身的女童衣裙,想在青竹来时给她一个惊喜。 青竹这个名字,她还不知道呢,也算是惊喜吧。 不料,第二日黄昏后,朱文与郑直出现时,面色不太好。 观察入微的辛夷心底一沉,沉浸于喜悦中的青松却未发现其中异样。 朱文和郑直从两个方向出现,他们对望,眼神交流之后,预感到对方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们倒是默契。。”
为防尴尬,辛夷做出笑脸,青松激动上前,躬腰九十度行礼:“谢谢两位公子仗义出手,青松感激不尽,日后一定报答。”
“这……”,朱文的吞吞吐吐,娃娃脸上难得露出苦恼之色。 郑直脸朝向朱文,指着自己问:“你也知道了,究竟你说,还是我说。”
“还是你说吧。”
两人一起喊到。 辛夷还有青松,脸上同时浮出疑惑之色,青松急忙问到:“两位公子,是不是妹妹出事儿了,求您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郑直咬咬牙,摆出豁出去的架势,直言:“我也不瞒了,这事儿也遮不过。我托人到钱府问过了,之前是曾有过一个姓路的丫头。不过,不过后来她好像逃了。”
“是的,我本以为这是钱家的推托之词,那么点儿大的丫头,怎么能一个人逃出去。但是派人在阖府上下打探后,得知,她的确是逃了。且听说,似乎她刚进府生了场病,被人带出去瞧大夫时,偷偷跑的。”
千想万想,辛夷脑洞开到最大,也没预想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惊讶的张大嘴,睁大眼望着朱文和郑直,不可置信的问到:“你们确认这是真的……没有其它隐情?”
说起路青松的妹妹,年纪也就跟她一般大。这么大点儿的姑娘,能只身逃出钱家,这也太奇幻了点儿。 搁在辛夷身上,还有几分可能,毕竟她有着成人的灵魂。 不会是青松妹妹已经遭遇了不测,郑直和朱文怕他太伤心,这才编出了离奇的故事吧。 青松双拳紧握,青筋绷起,刚刚肉实点儿的身子,完全绷紧。 他颤着声,努力维持平静,脑袋中好像有一千口钟同时在撞。 “妹妹,妹妹她是不是……已经,已经遭遇不测了。”
说到最后,两行热泪沿着青松眼角滑落。 丫头跟着他到处流浪,吃不饱穿不暖,身子骨本来就弱。 那大户人家个个心黑手辣,又怎么愿意养一个药罐子。 体弱多病的妹妹,是不是已经被人抛弃了。想到这里,青松胸口发闷,眼冒金星。 见他情况不对,辛夷赶紧扶住他的胳膊,叫到:“青松,还没弄清楚,你要撑住。”
两人的模样,让郑直和朱文,暗恨自己嘴笨,愈描愈黑。 “你们两个不要想歪了,虽说这事儿听着太离奇,但是那丫头的确是自个儿跑的。由于涉及钱家小姐闺誉,所以这事儿才被压了下来。”
“闺誉?这又关钱家小姐什么事儿?”
刚才被朱文抢了先,这下郑直不愿落后,争着说:“我知道,丫头无故逃走,钱家便流传,三小姐私下里虐待丫头,丫头受不住才冒着风险跑的。”
虽说丫头可能被人虐待过不是好消息,但连这都打听出来了,证明青松的妹妹的确逃出来了,尚在人世。 青松抹了把泪,两眼无神,喃喃道:“妹妹既然出来了,为什么不找我。”
这纯粹是钻牛角尖儿了,辛夷为了让青松清醒过来,直白的说:“找你?若不是我那日遇见了你,恐怕你妹妹只能到阴曹地府才能找到你了。”
揶揄的话,没让青松生气,他反而眼前一亮,整个人散发出精气神儿来。 “是的,妹妹一定是不知道我在哪里,所以才没来找我。”
青松自我安慰着,脸上终于有了两分神采。 辛夷松了口气,她托朱文他们打听丫头的消息,是想把她带出来,让路青松安心。 要是带来噩耗,那就是适得其反了。 郑直和朱文家中庶妹成群,却无一人能明白,为何他会对妹妹如此牵挂。 若是有嫡妹的话,也许会更可爱一点儿? 两人想着家中叽叽喳喳,平时为了一件衣服,能斗成乌鸡眼儿的妹妹。深感,即使妹妹们全都嫁人了,他们也不会多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