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柩上蒙着薄透的白纸,半掩半闭。 阳光鲜亮,安敏之回过头,脸庞在光芒下,带着几分剔透感。 他一身素白的袍子,腰间系着碧玉红鞓带,腰间挂着方翠色玉佩。 简单的打扮,更衬得他飘然出尘。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谷明月无法相信,一个男子随便一站,就能成为一幅水墨画。 此刻,安敏之眸中含笑,接着整个人转了过来,启唇道:“你来了。”
他嗓音清越,尾音处又稍显醇厚,落到谷明月耳中,如同天籁。 她脸颊微红,眸中微光荡漾,微微福了个身,这才抬头说:“王爷,让您久等了。”
许久未见,谷明月心念一动,用了最生疏的称呼。 果然,安敏之眉头一皱,不赞同的说:“明月,你我二人,何至于如此生疏。叫我载恒便可。”
谷明月心中一甜,离愁别怨一扫而空。 她方才刻意叫声王爷,不过为了试探安敏之迢迢一去后,是否变了心。 女儿家心思九曲十八弯,谷明月也脱不了俗。 幸而,安敏之没让她失望,言语之间,并无生疏之意。 饶是这样,谷明月还是嗔道:“王爷乃千金之躯,明月如何敢以下犯上。”
她说话时,一双眸子灵动异常,仿佛万顷秋波在其中流淌。 谷明月口中说着不敢以下犯上,眼眸却放肆的与安敏之对视。 两人之间,气氛变得微妙。 安敏之作为情场老手,焉何不知谷明月心事。他虽心中惦记着玄铁箱内的秘密,面上却未露出一丝急切来。 女子从来都是靠哄的,太急功近利,终究落了下乘。 对待谷明月这样的女子,安敏之自然有更好的方法去打动她。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样精巧的黄楠木念珠,置于掌心。 “在外面时,无意间见到的念珠,想来你会喜欢,便带了回来。”
念珠光泽圆润,透着一股年代感。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他行走在外还能惦记着自己,谷明月含情脉脉的接过了他手中念珠。 两人手指相碰,细微的酥麻感,传到彼此手中。 谷明月心知这是因为天气干燥,所以传来的静电,但是更愿意朝着心有灵犀的方向想。 她将念珠戴到手腕上,谢到:“有劳载恒兄费心了,这念珠很好,我喜欢。”
若是外人看到,难免会给两人扣上私相授受的罪名。然而谷明月正值情迷,怎么会被这些细枝末节所扰。 安敏之留意着谷明月的一举一动,心下不由喟叹,她亦是知情识趣的女子。 虽然身量不足,岁数太小,但是眉目间的楚楚风情,也有动人韵味。 这几次相处下来,安敏之对谷明月,倒也不全是利用。 在他眼中,谷明月小有聪慧,一颦一笑,狡黠鲜活。看多了皇城中的俗艳女子,再看她,便觉得十分可人。 两人坐下,端着沏好的茶,一边聊一边饮着。 话题扯的差不多了,谷明月很识相的主动提及汉阳城的事儿。 吊人胃口可以,一直吊着,就索然无味了。 她将手中白瓷杯放下,谨慎问到:“载恒兄,不知在汉阳城是否顺利,那样东西到手了么?”
闲话了这么久,安敏之已经有些许不耐烦,刚好听谷明月提及,暗赞了一声她察言观色功夫不错。 此时关系甚重,安敏之一直亲自收藏着那口铁箱,答道:“稍等。此去汉阳,虽然中途了出点小岔子。但是那口铁箱,已经在庙中找到。”
听到出岔子时,谷明月神色紧张,生怕听到箱子不见了,或者其他意外。 戴的知箱子已经到手,她方露出一抹笑来。 “还请载恒兄将箱子拿来,我好将其打开。”
“嗯,这箱子用千年玄铁打造而成,锁具十分古怪。我用了许多方法,也不能撼动分毫。”
安敏之说这,走向博物架,打开了下面柜子上的锁头,从中取出了一个箱子。 黝黑的铁箱,颇有几分重量,安敏之双手托着,朝谷明月走来。 咚的一声,箱子被搁在了桌子上。 与此同时,谷明月也是十分好奇。她只是读小说时,依稀记得对箱子里面的描述。她恍惚回忆着上面说只有穿越者才能打开,究竟是什么箱子,会只有特地的人能打开。 待看到上面的密码锁,还有罗马拼音时,谷明月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只有穿越者能打开,大华国的本土人士,去哪儿知道这罗马拼音的认法。 看来,穿越者前赴后继,她并不算特殊。 安敏之紧张的看着谷明月打量着桌上箱子,问到:“明月,你可有法子将它打开?”
谷明月也不点破,神秘一笑,纤纤玉指搭到了滑轮上,笑着说:“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这样打开的。”
她瞧着上面的拼音,将四个数字一一滚动到正常数字,只听咔吧一声,箱子开了一道缝。 “好了,你可以看了。”
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谷明月选择让给安敏之来见证。 她善于揣摩心思,想着一直体贴入微下去,总能在他心中占下一席之位。 拿了这么久的箱子,终于开了,安敏之异常激动。 一想到里面关系着宝藏的秘密,他连推辞都忘记了,直接掀起了盖子。 然而,等箱子打开后,室内鸦雀无声。 谷明月笑到一边僵在嘴角,准备好的恭喜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呆了会儿才错愕的喊:“怎么会是空的!”
她大惊失色,一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相比之下,安敏之的脸色更差,他屏息凝视,悬着一颗心,打开了箱子。 结果,里面干干净净,连一张纸都没有,让他满怀的期待尽数落了空。 谷明月此时心情郁结,安敏之没有怀疑她所说宝藏是信口雌黄,听信一个闺阁女子的话远赴千里。 如今,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不安惶惑的解释到:“佑王,不该是空的,宝藏真的存在。我也不知道里面怎么会空了,不该啊……” 谷明月惶急的模样,让安敏之唤回了理智,他勉强将落到谷底的心情整理了下。接着黯然的合上箱子,慨叹:“明月,我相信你,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如今细想,这箱子或许之前落在旁人手里过。可恨,我费尽心机,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还是安敏之头一次在谷明月面前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谷明月没想到,一直如谪仙人般淡泊名利的安敏之,也会有如此模样,顿时讶然。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安敏之刻意补救,他深情款款的望着谷明月说:“明月,本王本想寻到这宝藏,让你有财物傍身。奈何我气运不佳,生出变故来。”
安敏之眼神诚挚,谷明月只能怪自己想多了,她怎么能这样想他呢。 自从相识以来,安敏之一直出手大方,事事以她为主。堂堂一个王爷,从未在她面前耍过威风,言辞和煦,让她总疑心沐在春风中。 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怎么会是为金银财宝变脸的人。 他一定是因为弄丢了箱子里的东西,所以对自己心怀歉意。 谷明月这样想着,愈发柔情似水,手按在箱子上,蓦然说到:“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载恒兄。”
她从未想过安敏之会是重生的,相信她不是因为信赖她,只是预知而已。 刚才的话,全是安敏之刻意伪装,他心里对宝藏怀着执念,如何愿意放弃。 见谷明月果然心生不忍,于是接口到:“明月,你不必为难,都是我考虑不周。”
安敏之确实是真心忏悔,他那时为何鬼迷心窍,明明其中发生了变故,却一心想着尽快回来,没有在意。 如今,抱回来一个空箱子,烤熟的鸭子快到嘴边就这样飞走了。 佑王能够全心全意的信赖自己,谷明月十分感激。 她当时提宝藏时,编的借口太过拙劣,本以为佑王会将她的话当做笑谈。 没想到,他真的相信了。 眼前的空箱子,谷明月静下来后,脑海中浮现出无数联想。 她收敛好心绪,问到:“载恒兄,你能否细细说明,其中到底生出了什么变故?”
安敏之一直在强调中变故二字,由不得谷明月不多想。 她甚至联想到,难不成是自己的穿越,将原书的剧情打乱,所以才会有产生波折。 按理说,宝藏应该在书的后半期出场,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环节。她在女主刚穿来两年,就擅自更改了剧情,所以宝藏才消失了么? 这个猜测,让谷明月心提了起来。 安敏之长叹一声,回忆着汉阳城中的事儿,慢慢开始讲。 他此时已然将谷明月当做了自己人,言谈丝毫不避讳,没有刻意隐瞒。 他不仅回忆了山神面中的事,连路上发生的一切,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安敏之一心想从记忆中找到蛛丝马迹,谷明月也不催促,默默的看着他,静静等待着。 发生了这样的事,两个来历非同寻常的人,心中都有着常人能以理解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