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客套话辛夷自然不会当真,古人又不是傻子。 辛夷虽然换了男装,有意在众人面前臭美。但是女子本就生的比男子秀气,她连喉结都没有,很容易就能被看出女儿身来。 再者,要是换了男装就像男人,辛夷才要痛哭流涕,怀疑她长得该多人妖。 女扮男装,只为了辛夷到了丽人楼后,不会太显眼,不至于被人当成花娘。 她要是穿着女装过去,碰到不开眼的上前戏弄,那就扫了兴致了。要知辛夷是想去凑热闹,不是去让人观赏的。 柳元景头一次见辛夷穿男装,看了几眼之后,点头说:“不错,有两分相似。”
他这话发自肺腑,一般女子穿了男装之后,抛开像与不像不谈,走路如同裹脚一样,别别扭扭让人看了难受。 像辛夷这样昂首阔步,英姿飒爽的样子,反而肖似男儿。 辛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明明是有五六分相似,你有眼不识金镶玉。”
柳元景笑而不语,留薛城在旁边惊愕,这还是他那个不苟言笑的表弟么? 两人的互动,跟春心萌动的小儿女有什么区别。薛城有心调侃,又怕辛夷脸皮薄恼了,表弟怪罪于他。 要说这两个能凑在一起,也真是桩奇事。一个是文武双全身份尊贵的世子,一个是出身乡野的普通女子。 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为何会有奇异的融洽感。 秀过男装之后,辛夷双手一合兴奋叫到:“对了,忘记叫上师前辈了。丽人楼可是汉阳城中有名的地方,我们撇下他一个人太不地道了。”
薛城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评点辛夷了,她这匪夷所思的想法,让人目瞪口呆。 上青楼在她口中仿佛成了什么好玩的事儿,一个女子跟着一群男人逛青楼,这事儿听着就像笑话。 辛夷不等柳元景作答,朝青松吩咐:“你快些去将师前辈请来,就说今日世子做东,一起到酒楼中去。”
得,一转脸,今天上花楼成了世子做东,柳元景不声不响认下了这笔帐。 到底辛夷没直接将丽人楼的名头抛出来,青松一心想为妹妹赎身,跑腿之事当然不会怠慢。 师况在汉阳城中待了这么久,除了偶尔指点下薛城和柳元景外,安闲度日周身带着与世无争的架势。 面对邀请,师况不曾多想,坦然赴约。 等到师况到场后,辛夷发热的脑袋终于降了温,只字不提所谓酒楼是丽人楼。 在辛夷眼中是,何况就是世外高人,尊重都来不及,又怎敢拿青楼红馆来招惹他。 一行人就这样出了府,三男一女并着小厮,浩浩荡荡前往青楼。 对于辛夷的男装打扮,师况没有过多关注。众人之中,也只有他还不清楚接下来的目的地。 一路上,气氛良好,辛夷时不时讲个笑话,薛城配合的哈哈大笑。 至于柳元景,有心捧场,又不似薛城那样妙语连珠,只能故意沉着一张脸,不去看辛夷。 等到马车停下来之后,众人依次下了车。 辛夷抬头望着丽人楼的招牌,眼神亮晶晶,嘴角上翘,心情十分雀跃。 走南闯北多年,师况只看了一眼,疑惑的问:“丽人楼?”
“啊,哈,哈哈,进去吧,我们在楼外面站着干嘛。”
担心师况问出其它问题来,辛夷打着哈哈,遮掩过去,抬腿就要往楼里走。 丽人楼前张灯结彩,白日里,红红的灯笼随风摇曳。虽然不如夜晚怡红快绿的美丽,比起寻常阁楼,还是要美上几分。 也不知是心里错觉,辛夷站在门口,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儿随风飘来。 这香味混杂着桂花、芙蓉、蔷薇的气味,纷纷杂杂,让她有点儿想打喷嚏。 饶是如此,辛夷仍旧兴致高昂的朝楼里走去。 不料,她刚到门口,守门人往门中央一站,点头哈腰的说:“这位小公子,现在楼里姑娘还在休息,您看要不要晚些时候再登门。”
两个人虽然生的人高马大,说起话来语气卑微让人挑不出刺儿来。 辛夷好似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她抬头一看,楼上果然窗扉紧掩。整栋楼静悄悄的,没有悦耳丝竹声,更没有扬着红袖招的妙龄女子。 她这是来早了,辛夷转念一想怪自己太没常识了。自古以来,这种灯红酒绿的销金窟,哪个不是夜里才开始灯火辉煌。 大白天的往青楼钻,这种男人也太急色了。 辛夷正想回头,跟柳元景他们说稍后再来,他们另找地方落脚。 谁想,薛城身边的小厮,上前向门外护卫出示了一块令牌,两人立马态度太变。 先前还客客气气将辛夷拦到门外的人,完全换了个人般,脸上硬是堆出一片褶子来,笑着说:“各位公子请进,贵人登门,小楼蓬荜生辉。”
这变化,辛夷尚在云里雾里,不太真切的踏进了丽人楼。 果然,规矩什么的就是用来破坏的。在汉阳城,能在侯府面前摆规矩的人家,丽人楼绝对不会是其中之一。 进了青楼,辛夷兴致勃勃的左顾右盼。乍看之下,楼中摆设和一般酒楼,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一楼大堂中,不像别的酒楼摆满了桌子,前方偌大的地方,搭着一个小台子。 不用想,辛夷也知道这地方大概就是晚上,楼里姑娘献艺的地方。 这台子搭的十分精致,最上面吊着绣球,底下铺着红毯。 虽说还没有正式营业,二楼栏杆上趴着好几个浓妆艳抹的花娘。她们见楼里进来了几个面容俊秀的年轻公子哥儿,一个个伸着脖子往底下探。 辛夷好奇的迎着目光看了回去,眼前白花花一片,让她大受刺激。这么冷的天,这些姑娘外面出穿着厚实的棉衣,胸口处却露着一片白。 这风景,再冷的天,也让人觉得热了。 咋舌之后,辛夷偷偷打量身边人的反应,薛城面上含笑不曾抬头,柳元景面色阴沉好像谁欠了他银子一般。师况目光落在桌子上,仿佛这样能看出花来。 唯一露出呆相的,除了辛夷便是青松,这对主仆头一次上花楼,难免有些目不暇接。 老鸨早早得了消息,一扭一扭的从楼上下来,边下楼边扬着手帕说:“哎呦,我当这大早上喜鹊一直在楼前叫什么,原来是有贵人登门。还请贵客楼上雅间坐着,妾身秋娘,在丽人楼主事儿。”
自称秋娘的人,摇曳生姿的走到了辛夷几人面前,她脸上铺着厚厚的粉,眉毛画得像两道粗粗的蚯蚓,看眼周的细纹年纪也不算小了。 秋娘久居青楼之中,徐娘半老的年纪仍旧不失风情。她将来人粗粗打量了一番,一眼就瞧出辛夷是个女娃儿。 方才得知侯府的公子过来了,秋娘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丽人楼开了这么久,侯府的老爷少爷们,可是从未登过门的。 她猜着不知是哪位少爷来了雅兴,到丽人楼来喝酒,当看到前边的女子时,顿时明白了大半。 在丽人楼待久了,秋娘什么事儿没见过,男扮女装偷偷来楼里见识的大胆闺秀,气势汹汹跑到楼里抓奸的正室。 来的都是客,秋娘并不在意。 只是这几位公子各个生的俊秀,其中一个看模样,若是扮成女子那才叫人间绝色。 秋娘一边客套着拉拢几位公子,脑海里晃悠的却是柳元景的脸。她忍不住浮想联翩,要是搁在她年轻时当花魁的日子,一定要好好将这位翩翩少年郎笼络好。 在秋娘热情招呼的同时,辛夷也在打量着这位古代老鸨。说实话,她十分讨厌青楼这种地方。 有几个女子会愿意在这种地方迎来送往,青楼里随便拉个姑娘出来,都是一篇血泪史。 但是辛夷人单势薄,大华国各地都是青楼,世间到处都是不平事,她就算想管也管不过来。 秋娘喋喋不休的说了一通话,辛夷只是饶有兴趣的听着,师况和柳元景视若无睹,她渐渐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薛城,转头问了辛夷:“我们今日要找的是何人,不如点了花魁,一边坐着一边等着吧。”
“呦,还是这位公子有眼光。不是老身自夸,我们喜姝啊,在这花街柳巷,可是头一个。”
秋娘匆匆插话,卖力的推荐着喜姝。薛城却没理她,单等着辛夷回话。 回忆了一会儿后,辛夷回到:“真巧,我们要找的小丫头叫梨香,她似乎就在花魁身边服侍。”
“梨香,这小丫头正是在喜姝身边伺候的,几位公子这是?”
两人的对话真叫秋娘犯了糊涂,有人来青楼不找花魁,对一个小丫头这么感兴趣是为何? 作为楼里主事儿,楼里的小姐丫鬟秋娘如数家珍。在她印象里,梨香不过是有几分机灵的小丫头,怎么能和贵人扯上关系。 怪柳元景几人实在太出众,二楼的姑娘越来越多,你推我挤笑着往下面瞧。 胆子大的,将手帕一摇,高声喊道:“秋妈妈,怎能让贵客空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