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站起来道,“叫几个人进来吧!”
素菊跑出去,把刚才那个的管事找了来。管事心里本来正在忐忑,听到老夫人和夫人都去了松竹园,越发害怕地缩在外面,后来听说夫人怒气冲冲的带着大少爷走了,居然没有惩罚大小姐,他才觉得不可思议。大少爷可是夫人和老夫人的心头肉和眼珠子,居然被打成这样都没有被惩罚,大小姐的威望立刻在他心里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听到顾锦珠叫,他立刻就带了人赶去。顾锦珠吩咐他替杨柳置办口好棺材,再找一块好地势下葬。横死的下人一般都是被床破席子卷一卷,扔在乱葬岗的,很少有主子愿意出钱,让下人葬个好地方。那管事大喜,早听说大小姐出手大方,果不其然,他今天一下子就赚了不少了,当即喜上心头道,“大小姐您放心,老奴一定替她置办好,那这丫头的尸身我们就先抬出去了。”
顾锦珠道,“先抬回清蔷院吧,总是要替她好好收拾收拾。”
那管事一阵愕然,府里以前并不是没有死过丫头。只是主子们都嫌晦气,又怕冲撞,哪里肯把死人再抬回院子里?这大小姐倒是奇怪。但主子既然吩咐了,他也不敢再说什么,指挥了几个人,抬着杨柳的尸体向清蔷院走去。他却哪里知道,顾锦珠从小真心为她的着想的人并没有几个,除了杨老夫人,身边亲近的也就是素菊和芸香两个丫头,就算回了顾府后,也有只有一个杨柳憨憨傻傻的真正将她放在了心上。顾锦珠重情,什么人将她放在心底,她清清楚楚,便也不肯薄待了那些真心为她的人。管事拿了钱,办事很快,不到半晌就回禀棺材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只是不能离的太近了,只能停在外院。小翠她们已经给杨柳洗漱完毕,替她换了一身新衣裳,然后哭着看她被人抬了出去。杨柳的事情都办妥了,清蔷院整个都沉寂了下来,人人都心情低落。顾锦珠疲惫的厉害,换了一身家常的素衫衣裙,整整睡了一个下午。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眼前人影走马灯似的乱晃,到了晚间,她只觉得房中又闷又热,一身的汗把小衣都沁湿了。素菊进来点灯,看她漆黑的发丝黏在颊边,脸色热得通红,忍不住一惊道,“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顾锦珠摇了摇头,只觉得精神十分困倦,她翻了个身道,“我再睡会,你们自己用饭吧,不要吵我。”
素菊有些焦急道,“不用晚膳可怎么行?紫鸢姐姐怕您没胃口,特意蒸了糖蒸酥酪,又熬了润肺的百合粥,您多少吃一些……”顾锦珠本来不想吃,可又怕拂了她们一片心意,无奈道,”好吧,给我弄一碗粥就好。”
素菊欢喜地答应了一声,正要往外走,顾锦珠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对了,七巧呢?”
素菊气道,“那个没用的,早上就被杨柳吓到,一直窝在房中没有出来,到了下晌,说是自己受了风寒有些发热,怕过给大小姐病气,已经请了假家里去了。”
顾锦珠眼眸沉了沉,没有说话。这件事处处透着疑点,她的灯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外面去呢?而且昨晚只有七巧一个人值夜,今天她看到杨柳的尸体,当即就晕了过去。虽说她和杨柳平时在一个屋子,骤然见到人死了,胆子是小了一点,被吓晕过去,可是在帮杨柳整个处理后事中,她都没有从屋中踏出一步,面都不露,这就实在太反常了!而现在自己刚要找她谈话,她又请假回家了,她真的只是被吓到了吗?她对素菊道,“等七巧回来,立刻让她过来。”
素菊点了点头。哪想到之后的几天,七巧一直都没有回顾府,只派人了人过来捎话,说病得实在厉害,要在家休养几日。顾锦珠也没有强让她回来,这几日,清蔷院的气氛都比较低落,晚上睡觉的时候,以前一直是杨柳一个人守院门值夜,现在则变成几个婆子轮流值。原来她在的时候人们并不觉得什么,都嫌她傻,看不起她,现在人没了,人们才知道杨柳曾替她们做了多少。而这几日,顾容启也一直没有踏出院门半步,他脸上被顾锦珠打得实在厉害,青一块紫一块,根本没办法出门,每次照镜子,他都对顾锦珠恨到了极点,顾碧彤当天下午就知道了这件事,曾来看过他一次,对他大肆嘲笑。“整天说自己多么多么厉害,结果还不是一样,被人打成个猪头!”
顾碧彤看着弟弟的脸,眼底浮起的不是同情,却是嘲笑。“要你管!”
顾容启凶巴巴的怒吼,眼底充满了凶戾,他这辈子再也没有遭遇过这样的耻辱,从小到大,祖母母亲和父亲,哪个不是把他捧在掌心,从没碰过一根手指头!没想到却被一个外来的野种打成这样,这让他对顾锦珠简直恨到极点。顾碧彤过来摸着他的脸,挑眉笑道,“可惜了这张俊秀的脸啊,啧啧,这下你可吃了苦头了吧……”她掩着唇笑,容色娇媚如花。顾容启一把将她的手拨开,骂道,“你别幸灾乐祸,你以为你会有好日子过?现在外面大家都只知顾家大小姐才倾天下,而顾二小姐不过是个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罢了!”
“你――!”
顾碧彤脸色一变,最恨被人家踩到痛脚。以前她在京中一枝独秀,谁提起顾家小姐不都是赞誉她容色倾国,而现在一出去,说起顾小姐,人家头一个想起的便是顾锦珠。她在过年时随着母亲四处拜年,那些长辈也都会问起母亲,为什么没有大小姐没有来?母亲的脸色便十分尴尬,只好说顾锦珠身子弱,在家养病,不宜四处走动。而那些各家小姐们,见了她总会会叽叽喳喳地问起顾锦珠,还说起元宵节她那天的风光,让顾碧彤心底恨的要命。她哼了一声,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