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人都知道,锐王爷这回立下不世奇功,这王妃的身份可才不比当日那个默默无闻的顾家孤女。顾锦珠应酬了几日,便觉得烦不胜烦,干脆称病在家,将那些夫人们都拦在了门外。她每日在家心心念念只惦念着前方的萧璟。而前方赤水河畔,情势早已瞬息万变。西羌东夷联军连接失利,只剩下北狄孤木难支,眼看着到手的国土就这样被萧璟夺了回去,阿木堡恼恨交加,不再顾及和萧澈先前的盟约,大军冲着萧澈汹汹而来。萧澈瞬时慌了,他手下不过有四十万兵力,其中十多万还是黑甲军和纳兰家军,并不怎么听他指挥,而剩下的那些兵力不过是乌合之众,又如何能干得过北狄的虎狼之师。前有北狄,后有两位弟弟虎视眈眈,萧璟又正率大军赶来,萧澈就如身在悬崖,再难向前前一步,眼看着他不带兵投降,阿木堡就先将他拿下。萧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打开了淮西南城,以降帝的身份迎接阿木堡大军进城。此事一出,萧澈立时遭到了天下人唾骂,人人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无耻,竟将大夏江山拱手而送。无数文人墨客口诛笔伐,更是唾骂昭帝为夏贼。萧澈狠下心,早早便在淮西南城内竖起降旗,身着白色降服,率领文武百官长跪于乾安门,恭迎阿木堡,并放出话来,愿意以大夏皇帝的身份禅让皇位。阿木堡大喜,五十万兵力全部进驻了淮南城,萧澈对北狄称降,自愿当成属国,而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竟将明宣帝的幼女宝安公主推了出来,要嫁给阿木堡为侧妃,用来联姻。那阿木堡身为蛮夷,为人粗鲁残忍,更为了打击大夏朝的颜面,尽在行宫的大殿上当着众人的面,强要了宝安公主。萧澈和众大臣战战兢兢地跪在殿外,听着里面妹妹的痛苦哭叫,却连一声都不敢吭。到阿木堡尽兴出来,然后得意洋洋的离去,宫人们慌忙进去才发现宝安公主不堪羞辱,已经咬舌自尽。经此一事,萧澈人心尽失,天下人人都在唾骂他乃亡国之贼,不仁不义,连亲妹妹都能送上死路。萧澈手下的那三十万大军更是人心浮动,黑甲军之首孟挺将军再也无法忍耐,带了十多万黑甲军和纳兰家军,不告而辞离去,径直投奔萧璟。黑甲军一走,淮南城的驻军不足二十万,萧澈战战兢兢,愈发决定要抱紧阿木堡的大腿,只盼阿木堡能带他回北狄,哪怕封他一个闲王逍遥自在也好。可是他的美梦很快就破碎了,萧璟大军不出十日就濒临淮南城下,和先前的黑甲军会合,兵力已超过五十万,将整个赤水河畔围得严严实实。萧澈眼见大势已去,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狂绝望,现在他就算想跑也跑不出去了,阿木堡听闻萧璟到来,忙不迭的便带着北狄大军连夜逃走,淮南城中只剩下了萧澈孤零零的一只驻军。但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筹码,明宣帝在他的手中。萧璟兵临城下,战鼓如雷,震得大地都颤动起来。萧澈上了城头,望着黑压,如潮水一般无边无际的大军,眼中闪过了一丝疯狂,突然冲着下面大叫道:“萧璟你给我出来,有本事你站出来跟朕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他都不忘自称“朕”。在萧澈一出现在城头之上,萧璟就微微挥手,战鼓齐停,他策马而出,望着城墙上萧澈身着龙袍的身影。萧澈的样子早已和记忆中大相径庭,以往那个懦懦弱弱,在明宣帝前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无能皇子,此时一身九五至尊的服饰,头上戴着朝天九龙珠冠,倒也有了一丝至尊天子的模样。如果忽略他那通红的双眼,和略带疯狂的面容。他看到萧澈走出来,恨得面容都带了些狰狞扭曲,如果不是这个人,他的大业早成,哪会沦落到今日兵败如山倒的地步!他冲着萧璟大叫:“萧璟,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朕是谁?朕是九五至尊,是这天下的主子,你见了朕为什么不下跪?朕命令你跪下!”
他歇斯底里地叫着,面容扭曲。萧璟看着他厉声喝道:“我萧璟膝下只跪皇天正主,却不跪乱臣贼子,萧澈,你的梦还没有醒吗?”
他话音一落,萧澈恨的目眦欲裂。皇天正主!难道他不是吗?他是明宣帝的长子,理应便是这皇位的继承人,如果不是那老头子偏心宠幸小儿子萧齐,又常年打压他,他又何至于铤而走险走这一步!乱臣贼子?他说的好,可他萧澈落到这一步,都是被他们逼的!萧澈双眼通红,突然咧开嘴面上诡异一笑,大叫道:“好,你有骨气有本事,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一个欺君的乱臣贼子!”
他一挥手,有两个人押着一人上前,萧澈用力把那人拉过来,推至城头大声喝道:“萧璟,你看看这是谁?”
下面无数兵将齐齐抬头,却都霍然一惊,被萧澈紧紧推在城头,满头华发面容憔悴,一身黄袍早已肮脏不堪,形容狼狈的人居然是明宣帝。萧璟也是一惊,瞬时从马上翻身而下,单膝跪下,口称“皇上,属下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萧璟一下了马,他身后的那千千万万大军全部翻身下马,齐刷刷跪在地上口称圣上。看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人,现在却跪在下面,萧澈哈哈大笑,指着萧璟大骂道:“你有能耐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跪我这个乱臣贼子!”
他激动的手脚乱舞,不小心便把明宣帝又往墙外推了推,差点把他推出墙外。明宣帝吓得浑身哆嗦,面容惨白,如果不是萧澈还抓着他,他怕是早已瘫软在地。萧澈在他耳边厉声道:“你对他们说让他们退军!”
明宣帝闭着眼哆哆嗦嗦的道:“快快退军!”
这段时日他吃了不少苦头,现在都没敢睁开眼,看一眼下面来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