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幢奢华精致,巍峨壮观的楼台。 放眼整个京城,能建到七层以上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这里便有七层。 整个第七层是一间宽敞又雅致的整间,左边是桌案,左边的墙面,是一个书架,上面的书册摆放整齐。两面飘窗,因为楼层高,即使是无风的天气,仍有凉风吹进来,惬意又舒爽。 右面墙边放着博古架,间隔里摆放的东西随便一件都价值不菲。 地上铺着洁白又柔软的地毯。 右前方的飘窗前,有一张小几,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男子宽袖长衣,席地而坐。他的坐姿慵懒而随意,但只是随便一个动作,却又那般优雅贵气。 风吹来,他衣衫飘摆,在那猎猎风中,似欲乘风而去,又像满天晚霞飘摆,如诗如画。 可惜这么气质绝尘的人,小几上居然放着一碟牙签肉,一下子就让这位谪仙接了地气。 他伸出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啪地一声,左边的飘窗外立刻飞掠过来一个黑衣身影。 这是七楼,这是七楼的窗外,那人竟然如一只苍鹰一般,并不见丝毫勉强和为难。 俊美少年淡淡地道:“说吧!”
黑衣男子低头拱手:“回少主子,已经查到,东丘双煞,朱雀门弃徒钟无畏,巽风银剑万止良……这七人,在京城的悬赏榜上排在前二十,都已经被捉拿归案。捉拿他们的,是一个叫青鱼的赏金猎人。”
“青鱼?”
俊美少年有了点兴趣。 黑衣男子眼神有些古怪地道:“这位叫青鱼的,常作少年打扮,但她其实是女子,就是上次将少主子那处别院给弄脏了的那位!”
他语气还有几分感慨,“钟无畏,万止良,他们的武功虽然稀疏平常,但在江湖上,皆可跻身一流高手。而那位当时只能算勉强跻身二流吧!”
俊美少年道:“越阶?”
他目光落在牙签肉上,唇角扬起,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拈起一根牙签,洁白的牙齿一咬,便将那肉咬进嘴里。 好看的人,哪怕吃东西的样子,也是好看的。 只不过是一块牙签肉,他竟然还能吃出宫廷盛宴般的感觉,贵气又优雅。 黑衣男子垂下眼,努力不去看那碟牙签肉,那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菜式?而且,少主子是从哪里弄来的?满京城好像没有哪家酒楼做这个奇怪样子的菜吧? 他道:“属下也觉得奇怪,那天见到那位姑娘,看着她勉强算个二流身手。但查下来发现,她的武功在增涨,但强的不是她的武功,而是她层出不穷的手段,还有……” “不必说了,这个我知道!”
俊美男子笑了起来,他并不是只见了那位一次,就在四天前的一个夜里,他又见了一次,当时,她正在和一个人生死相斗。 那已经是一流中阶高手了,而她,最多二流高阶。 在京城悬赏榜上的逃犯,九成都比她武功高。 那一战她打得很辛苦,但却丝毫没有放弃,她的眼光很毒辣,计算很精准,几乎没有无用的招式,对方的破绽她也能很快看出,只是囿于武功弱于对手,明知道对方的弱点,一时难以得手。 他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江湖纷争,对这些毫不感兴趣。 可大概是觉得她面熟,竟然看到最后,看到她极艰难地赢了。 看着她一边包扎着流血的伤口,一边露出一个璨然的笑容来,夜色中,那笑容灿烂得晃花人眼。 在对手怨毒的眼神和质问里,她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青鱼,赏金猎人。你与其仇恨我,还不如仇恨自己做下的那些事,让你的名字上了悬赏榜!不过我也得感谢你,因为你们,我现在生活很富足!”
她将那人拖走时,自己都一瘸一拐的,可她坚定的眼神,挺直的背,还有自己伤成这样,却好像不知疼痛的样子,让他记住了这个名字,然后让顾七去查。 俊美少年问道:“入了榜了吗?”
黑衣男子知道自家少主子问的是什么,就像悬赏榜一样,赏金猎人之间,也是有榜单的。 他道:“入了,京城第十七,天下赏金猎人榜第五十五。”
“这种能越级胜敌的,只排在十七?”
黑衣男子一时不明白自家少主子是什么意思,还是谨慎地回道:“虽然她能越级而战,潜力无限,但是她的实力在这里,如今还没跻身一流身手,榜单上看的,不是潜力,而是实际战绩!相信假以时日,她的名次能提升。”
俊美少年嗯了一声,唇角慢慢扬起,没想到这死气沉沉的京城,竟然还会出现这样一个有意思的人。 不知道这样有意思的人于他会是助力呢,还是障碍呢? 不,他不会让任何人成为他的障碍的! 美美地睡了一觉,沐清瑜醒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她今天很困,不是因为她累着了,而是她在调试药粉的时候,自己当了试药人。 身体融合度差,要论武力,几乎算是战五渣,所以几次去捉人,还弄了一身伤回来。好在竹渺院足够安静,也没有别人打扰,受伤了把衣服一裹,别人也发现不了。 但肯定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如果融合度不高,恢复武功就慢,那就从别的方面弥补,比如迷y药,毒粉…… 不过这次她调试的只是一款让人昏睡的药粉,又没有外人,便自己试一试。她看看天色,睡了两个多时辰吧? 这一觉睡下来,精力充沛,显然药粉并没有副作用。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按说她能来到这具身体里,是因为原身自愿放弃了生命,她不算强占,也不是夺舍,那为什么会融合度这么差? 她想来想去,觉得大概有一个原因是原身有心愿未了,只有帮原身了了心愿,才能真正拥有这具身体。 好在全盘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可惜那记忆泛善可陈,都是沐家对她的冷待,无视,还有沐蔓琪母女母子三人对她的欺负。 还有,她记忆之中,母亲裴漪的笑容。 要治治那母女母子三人还行,后一个就太难了,她实在办不到。 先看看吧,既然用了这具身体,替原身完成心愿,原本也是她该做的! 她起身,突然感觉身上多了东西。 这是一件衣服? 她记得很清楚,她只是在秋千架上小憩,身边并没有多余的东西,而且,这衣服是男子穿的。 她拿在手中,借着星月的光亮打量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位鬼邻居还不错,喝了她的酒,吃了她烤的肉,竟然还会回报呢! 不过,以后自己不要试药了,还好来的是这位鬼邻居,要是来的别人,那她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她将衣服随手放在秋千架上,回房去睡,这贵妃椅,太硬了,哪有床舒服? 天亮了,沐清瑜睁开眼睛,她听见了动静。 院门口传来的。 她起身,走出门去。 紧锁的院门打开了,宁嬷嬷带着两个婆子,送来了酒肉。 沐清瑜有些意外,她昨天就随口说说,梁王府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竟然真的送吃食? 宁嬷嬷道:“王妃,这是你要的东西!”
一些酒和肉,如楚昕元所说,梁王府又岂会供不起? 其实她不必亲自送过来,只是她觉得王爷仁慈,可有些话,她还是得对那沐家女说清楚。别以为叫她王妃,她就真的是王妃了。 沐清瑜随意地道:“放那边桌上吧!”
宁嬷嬷动动嘴,那两婆子便将酒肉放到院中的桌上。 宁嬷嬷刚要说话,目光一转,也看见了那招摇的秋千架……上面的衣服。 她一怔,紧走两步,这衣服,这衣服,这不是昨晚王爷穿在身上的外衣吗?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沐清瑜的声音传来:“嬷嬷,我这小厨房的锅生锈了,叫人帮我换口锅吧!”
烤肉什么的虽然能吃得下,但是天天吃,也会腻。既然现成有小厨房,那为什么不让自己的伙食更好些呢? 锅她自己不是不能换,不过,从外面买口锅来,那就没必要了。 无人应声。 沐清瑜回头,见宁嬷嬷目光盯着她的秋千架,怎么的,一个用贵妃椅做成的秋千架这么夺人眼球? 她心情颇好地道:“怎么,嬷嬷也看中我这秋千架?要不要去坐坐?”
宁嬷嬷忙道:“不……不不!”
沐清瑜目光一动,落在宁嬷嬷的身上,这嬷嬷的语气,慌乱? 她慌什么? 沐清瑜眯了眯眼睛,恍然,原来是那件衣服,看来,这宁嬷嬷看出这是一件男子的外衣了? 去告密吧!去告密,引来楚昕元,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子,肯定不容许自己的帽子染上颜色,她再要休书,那就十拿九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