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厮很高兴,本来还嫌臭的,现在也不嫌了,端起盆子就往裴老头面前去。 就在这时,突然飞沙走石,接着,小厮和锦衣少年们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也说不出话,他们拼命张大嘴,却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时,有什么东西呼呼地落在他们嘴里,落在他们的身上。每个人的嘴里都有,奇臭无比的味道熏得他们眼泪直流,尤其是想到嘴里的东西是什么,更是胃里翻腾。 这时,他们发现自己能动了,一个个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伏在地上就开始吐。 臭气熏天,尤其是这些东西还曾进了他们的嘴里,只要想想,他们就恨不得把肠胃都吐出来。 裴老头和几个老仆却丝毫没有受到波及,他们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刚才只是眼前花了一下,接着,那装着米田共的盆突然就翻了过来,接着,里面的米田共好像被一阵狂风吹起,落进那些锦衣少年的嘴里,还有身上。 众锦衣少年们吐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其中,沐雍吐得最厉害,因为之前他嘴张得最大,嘴里落的最多,还被他一不小心咽下去了。把他给恶心得恨不得原地死去。 另一个也咽了下去不少,就是那个提议灌米田共的,此时已经吐得差点背过气去了。 老仆们扶起裴老头,把椅子往后抬,只怕被这些锦衣少年吐的秽物给沾上。 最后,他们本想再找裴老头麻烦的,但是一个个吐得眼直腿软,也实在没有这个精力了。 看着那些人狼狈离去,留下地上的一片狼藉,几个老仆狠狠地啐了一口,真是老天有眼,才叫这几个小魔王自食恶果。 裴老头却是四面看着,突地扬声道:“不知哪位大侠施予援手,裴霁感激不尽!”
刚才这一切当然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沐清瑜在这里,又怎么会袖手旁观,任由这些小混蛋们欺负老人? 不过,裴霁的感谢她并不准备接受,对于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事。 但裴霁见四周并没有动静,沉声道:“周沉,扶我跪下!”
身侧那个叫周沉的老仆一怔:“家主?”
裴霁道:“今日老夫若真被逼磕了头,灌了粪便,老夫也不必再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世上了,甚至一死也无颜见先人!所以这位大侠,对老夫有救命之恩,对我裴氏一家的名声有维护之德,这一跪是必须的!”
见他态度坚决,周沉和另一个老仆就要过来扶裴霁跪下。 沐清瑜急忙现身,道:“裴家主不可!”
她赶在前面拦住周沉,没让裴霁跪下来。 之前她来到这里就觉得熟悉,听到裴字就觉得心里难受,此时终于明白是因为什么了,原身的母亲裴漪,便是裴家人。 这里,极有可能是裴漪的母家,威武侯府,那就是原身的外祖父。也是她的外祖父了。 哪能让外祖父跪外孙女? 裴霁见出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仍是坚持要跪下相谢。 沐清瑜忙道:“裴家主,我与你颇有渊源,是你的晚辈,你若真跪下去,就折杀我了!”
“晚辈?”
裴霁疑惑,自从威武侯府没落之后,连原本沾亲带故的人都避而远之,哪会有人自称是他的晚辈? “您是不是有个外孙女?”
裴霁顿时一怔,接着有些激动:“你是我的外孙女、我那小鱼儿的朋友?”
小鱼儿?还是小瑜儿? 沐清瑜没有纠结这个,她今天出门易了容,现在也不好在裴霁面前大变活人,便从善如流地道:“正是!”
裴霁老泪纵横:“我那可怜的小鱼儿,还是她三岁的时候,我曾见过她,自从她娘亲故世,沐明远那恶贼便将她关在府中,不许我们再看她一眼!也不知道这可怜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抬起眼,看着沐清瑜,眼中满是期待,酸楚:“少侠,小鱼儿还好吗?”
沐清瑜:“……” 她顿了顿,道:“挺好!她……目前是梁王妃!”
“王妃?我的小鱼儿成了王妃?”
裴霁高兴地道:“那就好,那样沐明远那贼子就欺负不了她了。”
沐清瑜不忍打击这个老人,他的外孙女,就是因为成了梁王妃,才会香消玉殒。 裴霁想起什么,问道:“少侠,那小鱼儿成亲的时候,沐明远那老贼将我女儿的嫁妆,都给我的小鱼儿了吗?”
“什么嫁妆?”
裴霁瞪大眼睛,接着又大骂沐明远:“看来是没有了。沐明远那老贼,害死了我的漪儿,竟然还要吞了她的嫁妆,那都是小鱼儿的。可怜的小鱼儿没人依靠,没人相帮,连傍身的嫁妆都没有,她该怎么在梁王府立足啊?!可恨老夫我一个残废,什么都帮不上她……”他老泪纵横,心伤不已。 沐清瑜听明白了,她劝道:“裴家主,小鱼儿现在是梁王妃,她会拿回嫁妆的,你放心!”
她转移话题:“今天沐雍带着一帮人来欺负你,他们经常来吗?”
裴霁没说话,周沉已经愤愤地道:“咱们这里院墙有些破,有好几处,就是他们打坏的。他们最开始只是打坏一些东西,破坏一些物件,后来就开始欺负人……” “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你为什么不报官?”
裴霁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但沐清瑜已经懂了,威武侯府没落了,无人无钱,无官无权,而沐明远,却是当朝一品吏部尚书,和沐雍一起来的那几个,也都是高官之子。 报官有什么用? 她眼里有几分厉色,从袖中拿出一个竹筒样的东西,递给周沉,道:“要是他们下次再来,你找个僻静的地方,把这个朝天一按,把信号放出去,我就会过来。这个可用三次,你拿好!”
周沉大喜,那帮小兔崽子,今天吃了屎,等缓过来肯定是要来找麻烦的,这位少侠还肯帮忙,那就太好了。 裴霁邀请沐清瑜进屋去坐,沐清瑜也没推辞,偌大的屋子,好些个院落,但是却荒凉凋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连沐清瑜都没发现,当她拿出自制的信号筒时,某处树后,一个俊美的男子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妖孽般的笑容来,他对身侧毫无存在感的人低声道:“顾四,那什么信号放出去之后,若是她赶不过来,你就搭把手!”
那人道:“是!”
俊美男子轻语:“沐李王林陈,这几家日子过得太舒服了,给他们找点事做吧!”
灰衣男子道:“是,少主子!”
沐清瑜从周沉嘴里了解到,这座威武侯府,是裴家祖上立下军功,高祖皇帝赏赐的府邸。 皇上所赐,除非裴家再无人,皇家回收另赐,不然,是不能自行转卖的。裴家守着这么大的府,这么多的空屋子,连修缮都没钱,只能任由荒蔽下去。 沐清瑜对裴家的情形不太了解,也不知道偌大的裴府何以落到这个境地,既然是几代功勋之家,也算是几代的积累,就算这一代没有人继续爵位,也不至于穷成这个样子。 能在不经意间走到这里,能见到裴家人,这,应该是原身的残留意识影响的原因吧?看来,裴家也是原身的心愿之一。 三天后,楚昕元的案前放了一份资料。 他一页页地看过之后,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他终于知道了。 沐清瑜订亲定远侯世子秦旭然,这是在沐清瑜的娘亲在世时候就定下的亲事,已经十余年了。 然而,秦旭然在数次前来吏部尚书府作客的过程之中,认识了沐府次女沐蔓琪。 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毕竟,沐蔓琪眼里,秦旭然是定远侯世子,姑母在皇宫为地位尊贵的宁妃,以后他会是位地位超然的定远侯。 这么优秀出众的男子,沐清瑜哪里配得上?这样一门亲事给她,真是糟蹋浪费了。 而在秦旭然眼里,沐蔓琪娇俏可爱,知情识趣,和她在一起,日子都变得有趣起来。 老实本份的沐清瑜,简直不能比,说得好听,是端庄守礼,说得不好听,就是木讷无趣。 更何况,沐清瑜在沐府如同草芥,沐蔓琪却如同珍宝,两人地位天差地别。 一来二去,秦旭然的心就偏向了沐蔓琪。 一个有心,一个有意,私下就勾搭在一起。 当秦旭然与沐蔓琪各取所需,并且感情日益深入,甚至已经不避沐明远和孔宜佳后,秦旭然与沐清瑜之间的婚约,就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这婚约必须要解除。 但是,不能秦家提出来。 毕竟,当年秦家母子是沐清瑜的母亲裴漪救下来的,许下婚约十余年,裴漪已经死了,若是秦家提出,岂不是于秦家名声有损? 而沐家也不能提。 要是沐家现在提了解除婚约,到后来又把小女儿嫁过去,这不是叫所有人都知道沐家继室和次女欺负元配留下的孤女吗? 所以,借着宫中赐宴的大好时机,秦旭然与沐蔓琪定下了一个毁掉沐清瑜,解决掉婚约束缚的好计策。 从不被允许出门的沐清瑜,破例被允许参与宫中赐宴时,她哪里想到,一张阴谋的网已经向她铺开。 她被引到金柳池边日照轩,不管当时去的是哪个男子,都会被污指为与沐清瑜私会。 一个与外男私会的女子,名声已毁,自然不能再嫁给秦旭然。 为了让这个计划成功,宫中的宁妃也参与了。 不然,以秦沐两家的势力,在皇宫里行这样的计,可不能保证顺利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