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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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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江城的时间最终推迟到了下午两点半。  白珊跟着沾光,今天难得睡到自然醒。出发去公寓之前接到老板的电话,傅言洲交代她先去药店买一些感冒药和消炎类的药。  她关心道:“傅总,您感冒了?”

“嗯。问题不大。”

傅言洲挂电话。  没感冒,只是拿感冒药当借口,他需要的是消炎止疼药,舌头到现在依然刺疼。  闵稀不知道他已经切断通话,小声说:“让白秘书再带一瓶治跌打损伤的喷雾。”

傅言洲疑惑,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哪伤着了?”

闵稀垂着眼帘,坐床上有一下没一下捶大腿:“哪哪都伤着了。”

傅言洲意会:“你的伤和损伤不搭边,别瞎用药。”

他搁下手机去衣帽间换衣服。  她买跌打损伤的喷剂不是喷腿,是喷裤子上,这样别人闻到药味误以为她扭伤,以此掩盖她别扭的走路姿势。  昨晚他说让她陪他熬下半夜,起初她以为他只是嘴上威胁,等他压着她来第三次的时候,她意识到他没开玩笑。  三次把她体力彻底耗干,相当于从不跑步的她被拽着长跑,跑完五公里又来了两百个深蹲,浑身上下尤其两条大腿,像被车轮碾压过,酸疼难耐。  刚才她去浴室洗漱,一路扶着墙过去,走路发飘。  “闵稀。”

傅言洲在衣帽间喊她,“过来换衣服,早餐二十分钟后送到。”

闵稀淡声说:“走不动。”

傅言洲听出她声音里有赌气的成分,怪他弄疼了她。  整理好自己的衬衫,他从衣柜里随意拿了一条长裙给她送去。  “换上。”

他把裙子放她手边。  闵稀头也没抬,因为脖子昨晚梗久了今天也发酸。  半天没动静,那条裙子她视若无睹。  傅言洲无奈道:“不换衣服你穿着睡裙去机场?”

闵稀启唇:“要么,你帮我换。要么,你现在就出去。”

当然,她希望是前者。  傅言洲没有任何迟疑,转身离开卧室去餐厅等她。  直到早餐送到,她人还没到餐厅。  换条裙子换了二十分钟还没换好。  “傅言洲。”

隐约听到她喊他。  卧室距餐厅有段距离,他起身过去。  “傅言洲,”闵稀又喊一声,“来推我去吃饭。”

傅言洲已经走到主卧门口,推开门,闵稀换好了裙子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静等他过去。  他无语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闵稀实在寸步难行,那么难看的走路姿势不想被傅言洲看见,只好出此下策。其实不必大费周章坐行李箱,他抱她过去简单又省事。  可谁知道他乐不乐意抱她。  “你推我过去,或者抱我过去,我走不动。”

傅言洲手递给她:“扶你过去。回北京后跟我健身,复杂的不想练可以跑跑步。不然几十年后我们都老了,就是你坐轮椅上,我推着你。”

“……”  又好气又好笑。  傅言洲说完也失笑。  闵稀推开他:“你有必要这么诅咒我?”

傅言洲:“任何人诅咒你,我都不会诅咒。”

不由分说,他紧扣她肩膀把她拉起来,“走慢点,多活动才不疼。”

闵稀不吭声,冷脸对他。  傅言洲让她扶着他胳膊:“不气了。去吃早饭。”

他连哄她时的语气都又冷又硬,没有半分温柔。  --  从下楼到机场安检,再到上飞机舷梯,闵稀一路咬牙强撑。傅言洲的私人飞机上有她专属座位,毛毯也是按她的喜好定制。  到了飞机上,她顾不上优雅,一屁股瘫坐在座椅上,心里把傅言洲骂了一千八百回。  空乘已经准备好下午茶,闵稀没心情吃也没心情喝,她就不该在腿酸走路打晃的情况下来机场,活受罪。  拿出手机,对着窗外拍了两张发给余程潭,让他不要担心,她是真的坐飞机出游了。  此时余程潭在忙,消息看得不及时。  两分钟前,盛见齐到达嘉辰公关,由余程潭亲自接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嘉辰公关内部从盛时科技那里陆续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说闵稀要被换掉。  又说,盛时集团这个大客户有可能终止跟他们嘉辰合作。  一时间公司各小群里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今天盛时科技的新任CEO亲自登门,似乎印证了之前的传言。  对于闵稀的遭遇,吃瓜的同事占多数。闵稀来公司三年,跟她们工作上没多少交集,不存在利益冲突。  当然也不免有一些幸灾乐祸的人,只有居悠悠担心闵稀是不是真的会被换掉。  准备好咖啡,居悠悠送到老板的会客室。  老板和盛见齐正在聊昨天上海的台风,还没进入正题。  居悠悠先放一杯到客人面前:“盛总,您请。”

盛见齐穿深色衬衫,眼神犀利而深幽,不苟言笑,比她想象中还难搞,难怪闵稀搞了那么久都没搞定。  她们老板余程潭和盛见齐形成了鲜明对比,老板低调内敛,今天穿浅灰色衬衫,眼神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如果老板是红葡萄酒,醇厚有魅力,那盛见齐就是六十二度的白酒,浓烈到一般人无法驾驭。  无端的,居悠悠想到闵稀的老公。  她只见过一次,闵姐的老公堪比七十二度的烈酒,驾驭难度是盛见齐的2.0升级版。  闵姐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甲方难搞,老公更难搞。  放下咖啡,居悠悠带上门离开。  “盛总,尝尝咖啡。”

余程潭客气招呼到。盛见齐下飞机后直接来了他们嘉辰,他始料未及。  看来盛见齐换掉闵稀的决心已定,他只能釜底抽薪。  余程潭端起自己那杯,浅笑道:“我先替自己道个歉。”

盛见齐静了几秒才开口:“余总何出此言?”

“闵稀心直口快,有时说话比较冲,不知道她跟盛总对接工作时,有没有把握好说话的分寸。如果没把握好,我道歉。作为老板我没管理好下属。”

声声在自我检讨,却句句在维护闵稀,盛见齐勾勾唇角:“余总言重了。”

余程潭听得出盛见齐这几个字说得极其勉强,对闵稀的不满不加掩饰。  喝了一口咖啡,他继续:“她性格就那样,我想过让她改改,不改容易得罪人,谁知傅言洲愿意惯着她,人家老公都没意见,我就算是老板那也是外人,不好多管闲事。”

话落,他捕捉到盛见齐眼底闪过的惊讶。  盛见齐很快恢复神色,笑笑:“是不能多管。”

没想到闵稀的老公是傅言洲,两个月前他还听说傅言洲是单身,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如果闵稀真是傅言洲的老婆,他还不能轻易换人。  暂不提傅言洲自家的背景,傅言洲舅舅是金融大亨,长居上海。  在沪圈,他大量人脉关系与傅言洲的重叠,傅言洲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的,没必要因为一个项目方案留下不愉快。  余程潭这招狠,四两拨千斤。  盛见齐在嘉辰待了一杯咖啡的时间,咖啡喝完他告辞,和余程潭只聊了盛时科技即将到来的新品发布会,至于项目方案,他们像事先商量好似的,谁都没提。  到了车里,盛见齐亲自发消息问朋友:【傅言洲结婚了?老婆叫闵稀?】  朋友回:【嗯,领证一个多月。昨天傅言洲生日,专程过来陪闵稀庆祝。我也去了,一屋人等闵稀,不过她因为你们盛时的方案,没赶上。】  【谢了。】  盛见齐吩咐助理:“你转告余程潭的秘书,我下周都在北京,让闵稀尽快把新方案给我。”

--  【两个消息,好消息是盛时科技的项目继续由你负责,下周盛见齐都在北京出差,你尽量早点约他见面,把方案定下来。】  【坏消息就是,我借了傅总的势,说你是他老婆。不过没说你爸是谁。】  【旅途愉快。】  闵稀在下飞机的舷梯上收到余程潭的三条消息。  她本人不会借傅言洲的势,但余程潭借了,她并不排斥。盛见齐空降盛时科技的COE是拼爹,她拼了一下老公,半斤对八两。  【谢谢余总,我明天就回去。】  她站在舷梯半天没动,和余程潭多聊了几句。  傅言洲站在梯下,微眯着眼看她。  整个飞行期间,两人没说一句话,白珊早就感觉他们的不对盘,她缓和气氛,小声说:“闵总监应该在向老板汇报工作。”

傅言洲望着闵稀,问白秘书:“她升职当总监了?”

“……”  当老公的竟不知道自己老婆在公司具体干什么。  白珊给老板留面子:“闵总昨晚给我红酒时聊了几句,她现在负责项目,我猜应该是项目总监。”

傅言洲颔首,不再深问。  闵稀从舷梯下来,脸上的轻松显而易见。  严贺禹提前得知闵稀也来,安排了两辆车接机。  闵稀不敢走快,步子慢慢悠悠,被傅言洲甩在身后一大截。  严贺禹迎上前几步:“看上去心情不错。”

闵稀笑:“必须得拿好心情见你。”

“嗯,我家的饭没白吃。”

严贺禹有个妹妹,与闵稀同龄,两个小姑娘从小在一起玩。  自家的饭不香,闵稀一周有三四天在他家吃饭。  傅言洲已经坐上前面那辆车,闵稀过去。  严贺禹坐后车,拉开车门又想起一件事,他喊闵稀:“坐我的车,跟你聊聊。”

傅言洲以为严贺禹向闵稀请教怎么追人,也没多问。  前面那辆黑色车先行离开,后一辆银灰色车紧跟其后。  坐稳,闵稀问严贺禹:“什么重要机密?连傅言洲都不能听。”

严贺禹慎重开口:“我最近才想起来一件事,两年前,你从我这里打听过傅言洲喜欢谁。”

当时闵稀问得很直接,他虽然没说太多,但肯定了她的猜测。  怎料两年后闵稀嫁给傅言洲。  闵稀脸上堆笑,即使堆满笑,眼里的笑意也不浓。  她大方表示:“我不会放心上,不然也不会嫁给他呀。”

严贺禹:“都是过去的事,别影响你们相处。”

闵稀说不会影响,反过来叮嘱严贺禹:“不要在傅言洲面前再提这事,谁都有过去,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彻底翻篇,以后想跟他相安无事过日子。”

他们夫妻间的事,严贺禹自然不会多嘴。  汽车驶上高速,离江城市区越来越近,闵稀看窗外,和严贺禹聊起江城。  她第一次来江城,傅言洲来的次数也不多,一个巴掌数得过来,他们在江城没房子,只能住酒店。  严贺禹给他们安排了江城最好的江景酒店,今晚的商谈从普通饭局改成酒会形式,也在江景酒店举办。  用高规格的酒会,略表江城园区欢迎傅言洲前来投资的诚意。  酒会的钱是严贺禹自掏腰包。  酒会晚上七点半开始,闵稀身体原因不过去。  傅言洲让后厨一个半钟头后送餐到房间,替闵稀要了一份鲜虾沙拉和一盅汤,外加一份低热量水果。  他拿起腕表,提前出门去找严贺禹。  “酒会很晚才结束,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闵稀洗过澡涂了精油,正坐在床上给腿做按摩,她“嗯”一声,算是回应他。  声音太小,傅言洲没听到。  他不紧不慢走到她身前,边扣着腕表边不时瞅她,看她什么时候有反应。  闵稀吊带睡裙的肩带松垮挂在肩头,睡裙里的风光从傅言洲这个角度一览无余。  她锁骨和身前有他昨晚没控制好力度留下的吻痕,上海家里床单上的一片狼藉不过是十几个小时前的事情。  “疼不疼?”

他低声问道。  闵稀掀眼皮,撞进他幽深的眼底,怨道:“你说呢?”

和他对视一两秒,他眼中渐渐染上了欲念。  傅言洲把手机调成静音扔一边,两手撑她身侧。  他忽而逼近,闵稀下意识往后撤,顾不上揉腿反手撑在身后。  他说:“换个方式给你放松腿疼。”

闵稀听得一头雾水,还没回味过来,他含住她的唇:“一会儿我轻点。”

傅言洲舌尖上的口子还没好,不敢深吻,他只吻她的唇瓣。  亲得比昨晚温柔,闵稀仰起脖子回应他的吻。  房间里,傍晚的余晖从窗帘缝里透进来几道。  外面天色清亮,将房间内的一切都衬得清清楚楚。  傅言洲深邃的眼神攫住她明澈的目光。  他一直看着她。  她紧抓他手臂。  随着容纳他,闵稀耳根不自觉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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