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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最后被明州医院的钟医生给治好了:
“你们这是有病啊? 孩子刚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你们两个老的架着要上他家呀? 做事想一出是一出的,你看你们把这孩子吓得。 周进啊,别理他们,跟我来厨房。”“哎!好!”
周进赶紧挽起袖子,跟着钟霞往厨房走。
苏明阳和洪玉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什么办法。 苏明阳只能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散了一支给洪玉成。 之后他们聊什么,周进就听不到了,因为钟阿姨把厨房门关上了。 进厨房里左右一看,食材不少。 鱼、肉、各类蔬菜,应有尽有。 肉是整扇的排骨,看样子得剁。 鱼是五斤往上的黑鱼,个儿特别大,水槽里都快放不下了。 周进早就听说过,钟霞不是明州本地人,而是川渝人。 当年知青下乡,苏明阳去川渝插队,夫妻俩是那时候定情的。 所以苏家的家宴,是川菜和本地菜混搭的。 尤其是酸菜鱼这道菜,这是钟霞的拿手菜,家里的宴请肯定会上。 这点苏落染跟周进介绍过,而且说得特别详细。 至于为什么介绍得这么仔细,就是等今天这样的机会,好让周进在自己父母双亲面前露一手。 当时的周进,可没现在这么大出息,苏落染生怕他不被自己父母接受,所以让他提前做功课。 当然这事儿光听听不行,平时还得练。 怎么杀鱼,怎么片鱼,怎么上浆,酸菜要挑什么样的,酸萝卜哪个牌子好,都有讲究。 那时候两人在一块儿,兜里钱不多,苏落染会常常买草鱼回来,两人一起做。 就算偶尔买一次黑鱼,那都是两斤以下的。 像今天这么大个儿的,周进没见过。 黑鱼是肉食鱼类,性情凶猛,这条得五六斤了,盘在水槽里一副卧虎盘龙的感觉,这是个事儿。 钟霞一脸不好意思:“哎呀,一不小心鱼买大了,我有点害怕,周进,你能对付它吗?”周进心里其实也在打鼓,这么大的黑鱼,他没杀过。 可平时的苦练,就是为了今天这个机会。 那段时间,他吃酸菜鱼吃得都想吐了。 花了那么大代价练出来的手艺,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展示一下。 “我试试。”
周进点点头。
钟霞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后悔了。 不该让孩子办这事儿。 这孩子可能不会,回头别逞强,把自己伤着。 正要出言阻止,钟霞看到周进没对鱼下手,而是先去拿锅,接了小半锅水放在灶眼上,把火点上。 这一步做下来,钟霞暗自点头。 孩子谦虚了。 先烧水,这是对的。 这水不能烧开,八九十度就可以了,用来烫黑鱼的粘液,去腥。 既然知道这一步,那这活儿他是会的。 周进这时候笑道:“阿姨,您真客气,这鱼可真大啊!”一边说着,周进拿起一块厨房毛巾,盖在了黑鱼身上,然后双手把这条黑鱼请到了案板上。 盖毛巾,是为了防滑。 鱼是活的,挣扎得很厉害。 可周进动作特别快,操起案板边上的菜刀,用刀面“嘭”一下砸在了鱼脑袋上。 这下动静特别大,周进也算是下狠手了。 这么大的鱼他确实没杀过,不敢留力。 这一下砸下去,鱼晕了,也就老实了。 周进伸手把水槽里的塞子拔了,把水放掉。 然后回身用菜刀撬开黑鱼腮盖,头里给一刀,尾巴给一刀。 两刀切下去,把鱼送回水槽,放血。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钟霞都看呆了。 难怪呢,自家丫头会跟了这孩子,确认讨人喜欢。 跟自家老苏不一样,老苏杀条鱼那是磨磨唧唧的,没这孩子利索。 而这边周进这会儿算是得空了,因为要等鱼放血,锅里的水也没烧热。 他清理了一下案板,把那扇排骨拿到了案板上。 然后他在刀架上找了找,挑了一把刀背比较厚的斩骨刀,再抽出磨刀棒,左右磨了磨刀刃,问道:“阿姨,排骨您打算怎么做?”
钟霞这才醒过神来,埋怨道:“你怎么还叫我阿姨呢?”
“妈。”
周进笑着叫道。
“哎。”钟霞笑着应了一声,指了指排骨,“糖醋。”
“那就寸断?”
周进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尺寸,“剁这么长行不行?”
“行。”
…… 苏家的这顿家宴,周进喝多了。 刚开始来的,他就跟上考场似的,全身发紧,心里惴惴不安。 可在书房里跟苏明阳一番交谈,又在厨房里和钟霞一番合作之后,周进算是明白了。 什么样的家庭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自己会那么喜欢苏落染,根子就在这里。 初次见面,二老是真把自己当他们的孩子。 心里的防御一放下,周进是打心眼里想跟二老亲近。 等上了酒桌,二老,师父,钱斌老师,这都是自己命中的贵人,光是敬酒答谢,周进那点儿酒量就不太够看。 再加上苏明阳高兴,跟周进是一杯接着一杯。 平时苏教授就喜欢喝二两,可钟医生总是拦着不让多喝。 今天周进一来,钟医生放开了管制,那不得赶紧多喝一点儿。 于是等到吃好喝好,周进就不省人事了。 当天晚上酒醒,一睁眼,已经躺在上都电视台招待所床上了。 其他事情记不清了,有一件事儿多少有些印象。 自己好像吐了。 在苏落染家里,自己一直忍着,到了回程的车上,实在是忍不住了。 猝不及防,喷射性呕吐,直接飚到挡风玻璃上了。 当时吐完之后胃里轻松不少,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现在想起来这事儿来,那是悔恨不已。 车是米瑶的,自己吐人家车上了。 不光如此,关键是钱斌老师还得把车开回来呢。 这一路上,师父洪玉成和钱斌老师是怎么过来的,简直不敢细想。 于是赶紧给这三人打电话,一一道歉。 第一个是米瑶,车是人家的。 结果米瑶那边电话挂得很快: “没事儿,我正忙着洗车呢,不聊了啊。”
米瑶姐这算是个厚道人,可能也就看了个灾后现场,没那么苦大仇深。 师父洪玉成那是经历了整个过程的,周进硬着头皮打了过去。 结果师父毕竟是师父,向着自己: “没事儿,我也吐了。 本来以我的酒量不至于,结果你这一吐吧,把我也被勾出来了。 当时的情况就是,你负责糟蹋前半车厢,我负责后半车厢。 这祸咱师徒俩一人闯一半,谁也别说谁。 所以我这儿没事,你还是去安慰一下钱斌吧。 他是司机嘛,饭桌上忍着没敢喝酒,回程不但要开车,还得照顾我俩酒鬼。”
周进心想没错,钱斌这趟肯定是遭罪了,马上一个电话打过去。 而电话里的钱斌,整个人可能已经麻了,语气反倒很平静: “你们师徒俩,那确实厉害,不愧是两位唱将。 嗓子眼里,是真会整活儿啊。 你知道,我这一路是怎么开回来的吗? 味儿冲也就算了,视野还不好。 半拉挡风玻璃镀了一层,方向盘发粘不说,仪表盘上,还挂着颗虾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