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赵奢巴峻一行离开大梁前往赵国都城邯郸，沿路在魏国境内看到很多地方，因为长年的战乱，原本富庶的中原腹地，如今变得处处田地荒芜，村庄凋零，人烟稀少，甚至有些地方还能看到饿殍遍地，难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芈钰叹息不已说：“几百年的战乱，民不聊生，真盼着能早日结束纷争，百姓有个统一祥和、修养生息的生存环境。”

巴峻听完心中怦然，似乎从这个角度看，七国统一对于百姓民生才是最佳的选择，巴峻心中开始产生了一些困惑。经过几日的奔波，终于来到赵国都城邯郸。一路走来，黎化龙越来越兴奋，按他的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此行不仅实地见识各国风土人情，还有幸结识了名满天下的大人物。巴峻心里有些遗憾，自己虽是巴王之后，但在不在朝当政、无正式身份，故难以直接和他国国君见面，商讨联合抗秦。在邯郸包下了的客栈后面的一个小院来住，巴峻让大家自行休息，自己踱到花园里散步，见树下芈钰独自坐在石凳上，巴峻走上前问道：“为何一个人在此？想家了？”

芈钰一见是巴峻，有些羞涩，回道：“王宫无以为家，只是想念母亲。”

巴峻听着有些凄凉，就安慰道：“你我这些人都是无家的，现在聚在一起就是家人了。”

芈钰有些感动：“这些日子和你们在一起，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轻松的，没有王宫里的明争暗斗、处处提防、谨小慎微的苦闷。”

“你能这么想很好，我原来还顾虑怕你觉得委屈，毕竟你贵为公主。”

芈钰淡然一笑：“我虽说是楚国公主，却因母亲出身卑微，也未受宠，实际在宫中没什么地位，母亲本想着我嫁给巴王，希望能够出人头地，有个好归宿，却不料差点成了秦国的人质。幸亏遇到你们搭救，不然势必很惨。”

巴峻动容，芈钰毕竟身为公主，能够敞开心扉说出这番话，是已经将自己当成可以交心的人，不由得抓住芈钰的手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芈钰闻言，羞红了脸，惊吓地抽回了手，巴峻醒悟，结结巴巴道：“抱歉抱歉，刚才一时心切，失礼了，恕罪恕罪。”

说完，囧得转身离开。吃饭的时候，芈钰坐在巴峻旁边，不敢看巴峻，脸上微微有些羞红，大家草草地用罢饭，各自回房歇息。相芸跟在芈钰后面，进屋后关上房门，拉着芈钰问道：“姐姐，今天好象有心事。”

“没有啊。”

芈钰别过脸，避开相芸审视的目光。“不对，姐姐看上去和往常不一样。”

相芸转过身面对芈钰，“峻哥好象也怪怪的，你们两个都不说话，他惹你生气了？”

“没有的事，别瞎猜。”

相芸真诚地：“自从见到你，就觉得特别亲切，我一直把你当作亲姐姐一般，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一定要告诉妹妹。”

芈钰感动地拉住相芸的手，“好妹妹，自从遇到你们，一直对我关爱有加，让我真正得到了家人般的亲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来的生气啊。”

相芸释然，转念一想：“既然这样，那你怎么好象心事重重的？”

芈钰一再否认，相芸只得作罢，两人各自睡去。第二日，巴峻带着众人去拜访一位赵国重臣，来到一座大宅子门前，见门匾大书“赵府”，黎化龙问巴峻：“这赵府莫非是赵奢？”

巴峻微笑道：“然也。”

樊坤向门人递上一块腰牌，过了一会儿，门人回来请巴峻等入内。巴峻等人随门人来到正厅，只见一个的四旬男子从门里迎出来，中等身材，白面短须，巴峻猜想此人就是赵奢，“故人之后来访，真可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快请。”

巴峻赶忙施礼：“在下巴峻，见过先生。”

“免礼免礼，快请坐。”

赵奢打量一下巴峻：“果然是仪表堂堂，不愧为廪君之后。”

“先生过誉，鄙叔祖向先生问候。”

巴峻拱手道。“老哥哥身体可好，经年不见，倒是十分挂念啊。”

“承蒙先生挂念，家叔祖身体尚好，只是不便远行奔波，故让小侄代劳。”

“想当年，我与你叔祖在云梦山鬼谷先生那儿，是无话不谈的挚友，离开云梦山之后，我们上次邯郸相见，这一晃十年过去了，其实我亦早想去看望他，怎奈国事繁忙无法脱身。”

“家叔祖每每谈起先生，总是赞不绝口。先生在师从鬼谷子之时，勤奋好学，谦逊有礼，深得尊师和弟子们的喜爱。先生初入赵国为田部吏，专管征收田租，收租税之时，平原君家抗租不缴，先生杀掉了平原君家九个管事。平原君大怒，要杀先生以泄愤。先生临危不惧，反而趁机劝说：‘平原君乃贵公子，若纵容自己家人而不遵奉国法，则法令削弱，法令削弱将使国家衰弱，国家衰弱则诸侯入侵，诸侯入侵则赵国就会灭亡，国家灭亡了还怎能保有这些财富呢?以平原君的地位和尊贵，应该率先垂范，奉公守法则国家上下公平，上下公平则国家强盛，国家强盛了赵氏的政权就会稳固，而平原君身为赵国贵戚，难道还会被天下人轻视吗?’平原君认为先生很贤能，把先生推荐给赵王。赵王任用先生掌管全国的赋税，全国赋税非常公平合理，民众富足，国库充实。阏与之战时，秦国进攻韩国，军队驻扎在阏与。赵王召见廉颇、乐乘问：可否救韩？皆曰:路远且艰险狭窄，难救。又召见先生来问，先生回答:道远地险路狭，就譬如两只老鼠在洞里争斗，哪个勇猛哪个得胜。赵王便派先生领兵救援阏与。先生一开始用计使秦军懈怠，尔后长途奔袭，抢占高地，一举大破秦军，被赵王加封马服君。”

赵奢打着手势止住巴峻继续往下说：“贤侄莫要再提我的当年勇了，现而今老夫疾病缠身、身体每况愈下。”

巴峻这才发现赵奢面色有些憔悴，正待询问，一个少年进来对赵奢道：“父亲，该吃药了。”

赵奢对巴峻道：“这是犬子赵括，让他先陪你们聊聊，老夫失陪一阵。”

巴峻连忙起身道：“先生请便，身体要紧。”

赵括与巴峻等人见过之后，闲聊起来，不知不觉说到兵法，黎化龙师从孙子之后、对兵法颇有研习，就与赵括切磋起来，赵括口若悬河，夸夸其谈，从古至今，兵法战策无所不知，巴峻黎化龙自叹弗如。这时赵奢回来，听赵括在高谈阔论兵法，眉头紧皱，打断他道：“兵者，国之存亡大计，岂可纸上谈兵，视同儿戏。”

巴峻见赵奢身体欠安，不便过于打扰，就告辞出来，回到客栈。午后，巴峻等人在邯郸城中游览，此城由东、西、北三座小城呈品字型组成，城内南北各有一个点将台，还有赵武灵王演习军阵的从台。他们走到回车巷时，巴峻问黎化龙：“你可知此处为何叫回车巷？”

相芸好奇地问道：“这里面还有故事吗？快说来听听。”

黎化龙看其余几人也露出探寻的神情，微笑道：“此处可大有来头，这是将相和的回车巷。说的是秦王哄骗赵王想用秦国十五座城池换赵国和氏璧，赵王担心秦王不讲信用，派蔺相如带着和氏璧出使秦国，蔺相如不辱使命、完璧归赵，后陪赵王赴秦王渑池大会，使赵王免受秦王羞辱，被封为上卿。廉颇不服，何以蔺相如靠三寸不烂之舌竟然比自己征战拼命的官位还高，就与人说：我若见到蔺相如必定羞辱他。蔺相如听闻每每都躲着廉颇，他们的马车在巷子里相会 ，蔺相如都回车让廉颇先走，固有了这回车巷。”

黎化龙说完，停下来。“完了？”

相芸问道。“完了，这就是回车巷的来历。”

“后来呢？”

相芸瞪着黎化龙，顿时醒悟：“好哇黎化龙，你一脸的坏笑，就知道你在吊人胃口，快说，不然本公主揭了你的皮！”

说罢，拧住黎化龙的耳朵，黎化龙假装吃疼，哇哇乱叫求饶。众人哈哈大笑，芈钰羡慕地看着这对小情侣。相芸不依不饶：“说不说?”黎化龙赶紧嬉笑道：“公主饶命，说说说。”

黎化龙一边揉着耳朵，一边接着说：“后来，别人问蔺相如为何要躲着廉颇，蔺相如说秦国之所以不敢欺负赵国，是因为赵国文有蔺相如武有廉颇，文武不和则国家不宁，他让着廉颇是以国为重，廉颇听闻，负荆请罪，从此二人成为好友，这就是‘将相和’，故事讲完了，请公主示下。”

相芸笑吟吟：“这还差不多，以后不许卖关子了。耳朵还疼不疼？”

狐三怪声怪气地：“哎呀好酸啊，你们打情骂俏的，别当面刺激我们好吗。”

“狐三，我撕烂你的嘴！”

相芸追着狐三要打，众人又是一通笑闹。狐三在前面跑，回头见相芸追着，就笑着说：“三公主饶了我吧。”

“不行，除非你也给我讲个故事。”

狐三哭着脸：“我哪会讲故事呀。”

黎化龙提醒道：“你就讲邯郸学步吧。”

相芸问：“邯郸学步是怎么回事，狐三快讲。”

狐三说道：“故事还是化龙讲给我听的，说以前有个燕国人，听说邯郸人走路优雅大方、风度翩翩，就带上盘缠来到邯郸学走步，他到了邯郸学着大街上的人走路，人人都有些不一样，就不知自己该怎么走路了，看到一个青年走路好看就模仿青年走路，跟在青年后面，走着走着就走丢了。”

狐三边说边学燕国人走路的样子，十分滑稽可笑：“又看见另外一人走路好看，有去学这人走路；就这样过了几天，还是没学会，他就想应该是自己原来走路的习惯不好，于是决定丢掉自己的习惯，从头学起，过了几个月，还是没学会，盘缠也花光了，要回燕国去，可是他连怎么走路都忘了，只好在地上爬着走。”

故事还没讲完，相芸芈钰等人已经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