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在家,喂着俩孩子,坚持了一个月,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赶紧让二哥王建安,把海南抱走了。 两个孩子都吃奶,一个月时间,王雪瘦了七八斤,本来就不胖,现在只有九十斤了,而且两个孩子都吃不饱;半夜里,不是这个醒了,就是那个饿了,王雪根本没有睡一个安稳觉。 幸福的日子,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艰苦的岁月,却是度日如年。 三年的艰苦岁月过来了,王雪院子里的月季花,开了又榭,榭了又开,花谢花开几十次;三年前,栽的那颗桃树,已经长高,今春竟然开花了,那粉红色的花朵,引来了许多蜜蜂,盘旋在其间。 红霞已经五岁了,长的眉清目秀,十分的可爱,而且自己学会梳头扎辫子;大龙已经三岁了,虎头虎脑的,长的很结实。 王雪这几年清瘦了许多,快三十岁的人了,也看淡了许多事情。在生产队和村子里,王雪也学的比较圆滑和事故一些了。 但是王雪骨子里的那种坚强,始终没有变,也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梦想。王雪攒了一百多块钱了,距离买缝纫机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李永年,从公社集市上,买回来两头猪仔,给红霞买了四只小兔子,给大龙买了一只小山羊。 每天,红霞领着弟弟大龙,挎着篮子,去南湖地里割青草,回来好喂兔子,大龙牵着小山羊,在地头上恳请草。 红霞穿着大人改小的衣服,扎着两个小辫子,头上戴着一个漂亮的发卡;大龙的衣服就简单多了,都是红霞穿不上的衣服,给了他穿。 大龙虽然小,手却挺巧的。他搬来砖头,在院子东墙根,给姐姐的兔子,垒了一个窝,砖头是用土和的泥巴粘着的。 不久的一天夜里,风刮得厉害,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第二天,红霞和大龙起来,看见兔子窝倒了,四只小白兔被活活的砸死了。 “大龙,你陪俺的兔子,什么破兔子窝,豆腐渣,呜呜呜!”
红霞非常伤心的哭着。 “姐姐,俺把山羊给你放还不行吗?”
大龙真是不舍得自己山羊啊。 “俺不喜欢山羊,俺就要小兔子!”
红霞不依不饶的。 “这泥巴不结实,也不能怨俺呀。”
大龙挺会狡辩的。 “就你能,还跟俺吹牛,说是会垒兔子窝,俺再也不理你了。”
红霞好几天,就真没跟大龙说一句话,记仇。 没办法,李永年又给买了六只兔子,红霞这才不伤心了。后来,红霞喂的六只兔子,除了一只拉稀死了之外,其它五只兔子,竟然卖了二十九块钱。 夏天里,别的小朋友,都是去池塘里洗澡,钓鱼,只有大龙,光着屁股,牵着山羊,在小路边,在南湖地头边,来回的放着羊。 冬天来了,没有青草怎么办呢?大龙就找来了地瓜秧子,麦秆,喂给山羊,偶尔也会喂点胡萝卜,地瓜之类的。 两头猪仔,也被王雪喂得渐渐长大起来,眼看过了年,就能出栏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王雪,赶快去医院,海南出事了!”
李永年急急忙忙从外面回来了。 “怎么回事啊?”
王雪挺纳闷的。 “海南这孩子,坐在炉子边上烤火,打了盹,引燃了衣服,全身大面积烧伤,正在医院抢救着呢!”
李永年简单的说道。 “那赶紧去瞧瞧!”
王雪非常着急的道。 “有个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烧伤的严重部位,在前胸和肚子,听说下一步要植皮,这花费可是非常的要命啊!”
李永年抽出一根烟点着。 “二哥家里穷的叮当响,肯定拿不出钱,俺攒了一百八十块钱。这样吧,再把那两头猪卖了,把大龙的羊也卖了,能凑多少算多少吧。”
王雪做事干脆利索,紧要关头,救命要紧。 “好,俺就去卖猪卖羊,不过,可别让大龙知道了。”
李永年有些担心的道。 “没事,大龙去玩了,你抓紧时间,俺先把钱给送去,应付着。”
王雪一阵风一般,向公社跑去。 李永年紧紧地捏着,卖猪卖羊得来的五百块钱巨款,手心都捏出了汗。来到公社医院,看见王雪,赶忙将钱递给了她。 “真没想到,那只山羊,竟然卖了四十块钱,就是不知道回去,怎么跟大龙说啊。”
李永年心里挺难受的。 本来,买了只山羊,是给孩子放着玩的,这可好了,关键时候,让自己给卖了,这不就像是小偷一样吗? “别婆婆妈妈了,为了救人,用急卖了塘前地,以后再给大龙买一只不就行了吗?”
王雪可是挺有主见的女人。 十日后,王雪领着红霞和大龙,来到医院看望海南。此时,海南已经能够扶着墙走路了。 海南脸上笑嘻嘻的,伤口已经不太疼了,三岁的孩子,并没有什么烦恼,身上没穿衣服,胸口和肚子,都被火烧的发黑发亮,手扶着门框,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和自己一般大的大龙,咧着嘴,傻傻的笑着。 大龙不愿意理海南,只因为他,自己可怜的小山羊,被爹偷偷给卖了,给他交了医疗费。 公社医院的水平还是挺不错的,因为,这医院的来头很大。 解放前,这里是人民解放军的战地医院。华东野战军在孟良崮,消灭国民党七十四师的时候,这个医院就叫做东调医院,救了不少的解放军伤员。 后来部队南下了,这个医院保留了下来,是整个沂蒙地区,最有名的医院之一,医资力量非常雄厚,当地老百姓叫习惯了,依然叫其东调医院。 总算有惊无险,海南虽然受了不少的罪,但是小命算是保住了,伤势没有再反弹,以后慢慢再做植皮手术。 后来,大龙看见表弟王海南,就会不自觉地想起,他那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可怜的小山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