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妈正要应下,却见穆锦萍手上拎着一只装着柳叶的竹篮子,一身浅粉翩然走进门来。见人不请自进,纳兰氏本就刻薄的脸色当即便黑沉下来。而一边侯立的穆锦瑶兄妹亦是古怪的对视了一眼,错开眼的瞬间皆是眸色微闪。全然无视一干众人神色各异的反应,穆锦萍径自走到纳兰氏三步外的距离盈盈就是一拜,“孙儿给祖母请安……”话没说完,就听砰的一声,竟是纳兰氏一掌拍震在身侧的紫檀几面上,脸色也端得是冷沉至极。“你这请安我老婆子可受不起。”
拿腔作调的冷哼一声,纳兰氏瞥了眼被自己巴掌震洒的茶水,心里的火气更盛,“病体初愈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了,你这是存心想要把病气过给我这老婆子,害我折寿吧啊?不孝的东西,枉费穆家生你养你,却是养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就算祖母因着孙儿误了时辰生气,您尽管打骂责罚便是,何必这么自轻自贱呢,这不是折煞孙儿么?”
穆锦萍身子作势一抖,竟是膝盖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语气更是诚惶诚恐的带着颤音,“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发肤尚且如此又遑论心肺呢?孙儿这身皮囊既然承袭父亲血脉延续,祖母这通比喻,岂不是间接告诉别人,孙儿乃是狼生狗养么,可父亲又是祖母亲生,父亲若是狼狗之辈,那,那祖母岂不是也把自己给骂进去了?”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就连平时最能把握时机见风使舵的二夫人母子,都给愕然的怔愣当场。不过二夫人母子很快就回过神来,却是谁也没有出声,端着一张看好戏的嘴脸。“你,你……”如果说纳兰氏先前是装的,那么现在就是真的给气得狠了,身子晃悠的怒指着穆锦萍,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混账!”
苏映红尚且还在震骇中没回过神来,穆之笐已经鬓爆青筋,怒不可遏的几大步跨到穆锦萍面前,甩手就要冲她脸打下去,却是被冲出来的穆锦逸给阻了下来。“父亲息怒!”
穆锦逸伸臂格挡住穆之笐的巴掌,也忍不住回头瞪了突然变得胆大包天的妹妹一眼,警告她闭嘴。谁知穆锦萍却根本不理睬他的警告,径自低眉顺眼道,“父亲这一巴掌打得好生没理,话是祖母骂的,女儿不过是怕被别人看去笑话陈述事实而已,却反落得混账二字,都说忠言逆耳,想来却是如此,不过话既然是祖母骂的,父亲这一巴掌打的虽然是女儿,可不也间接打了祖母的脸么?虽是无心,可如此大逆不道的不孝之举,倘若被哪个爱嚼舌根的奴才传到了外人耳里,岂不遭人诟病,毁一世清誉么?若只是外人口口相传倒也罢了,可要是一不小心传到圣上耳朵里,都知道圣上最重孝道,如此一来,父亲对父亲官运享通,可就大大不利了。”
这下不光是纳兰氏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连穆之笐都被狠狠扭曲了脸,气得要死偏偏还无从反驳。这不孝女虽然伶牙俐齿句句歪理,可这歪理却恰如其分的歪到了点子上,尽管这话是钻了老夫人话里的字漏,但真照她这么说,这巴掌打下去,还真成间接打老夫人的脸了。见把两人气得半死,穆锦萍眼底闪过一抹冷笑,不过却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孙儿请安误了时辰是孙儿不是,实在是见荷塘柳树抽了新芽,孙儿记得祖母最爱这柳芽煮茶,就忍不住想采来给祖母尝尝鲜。”
听了穆锦萍这话,穆锦逸僵硬担忧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赶紧也跪在她身边帮腔道,“是啊祖母,萍儿前两日病中都还嘱托孙儿关注柳叶抽芯一事,说是祖母近来老是咳嗽,柳叶茶清肺解毒,想要亲自采来给祖母煮茶喝,萍儿年幼无知口无遮拦,方才出言不逊无意冲撞了祖母,还请祖母念及她一片孝心,饶恕她一次。”
“如果妾身没记错的话,萍儿还有三月就十三了吧?”
穆锦逸话音刚落,就被二夫人不痛不痒的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