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竹林远看跌宕壮观,身置其中却也别有一番清幽雅静之感。穆锦萍一路摸着走来挑的特别的仔细,这专注劲儿,看得一旁的绿依嘴角直抽。“我说二小姐,不就是做竹筏用么,什么样的竹子不行,你至于这么挑剔么?”
穆锦萍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她,顾自继续摸看着挑着。对于绿依来说,一个竹筏子或许只是个飘在水上用的玩意儿,可对于穆锦萍,却是个承载身家性命的寄托,怎么也得挑上好结实的才行。这淹死过的人,惜命。“行,你爱怎么挑怎么挑。”
绿依见她爱搭不理,也翻了个白眼,“不过砍竹子总得有刀吧,你这两手空空一会儿是打算用掰呢还是用牙咬呢?”
“绿依姐身上不是有剑么,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穆锦萍挑了挑眉,“一会儿可就有劳姐姐了。”
绿依,“……”这丫头片子真是太不可爱了!拿人宝剑当篾刀,讨厌!绿依心里怨念,可当穆锦萍终于挑好让她动手时,她还是不得不咬牙从了,心里那叫个泪牛满面啊,想她绿依一世英名,算是全折在这小丫头片子手上了!“绿依姐会编竹筏么?”
待绿依费劲巴拉将竹子片了,穆锦萍恬不知耻的继续挑战某人的忍耐神经。“我说二小姐,这做人呐,可得适可而止。”
绿依擦拭宝剑的动作一顿,一字一字咬牙切齿,“我是殿下派来贴身保护你的,可不是来做粗使丫头的!”
“姐姐莫气,我这不是不会么,绿依姐姐最好了,你就帮帮忙呗?”
穆锦萍双手握拳抵住下颔,讨好的眨巴着星星眼。绿依气哼哼的把脸扭在一边,不为所动。“绿依姐姐?”
穆锦萍上前拉拉绿依的衣袖,放软撒娇继续磨。绿依默然的扯回袖子。“好姐姐,你就帮帮妹子呗?”
袖子扯回去了没关系,贴上去搂胳膊。绿依被她缠得不行,“我说你好端端的折腾那劳什子竹筏做什么?”
“自然是有用处了。”
见她有所松动,穆锦萍当即笑弯了眼,那模样,还真像狐狸。最终绿依还是没经得住磨,认命的做起编织竹筏的差使来。心里咬着小手绢,委屈得那叫一个眼泪汪汪,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太能折腾人了!想到这样的日子才不过一个开头,绿依瞬间忧伤了。心里怨念归怨念,手上的动作却灵巧迅捷,没多大会儿功夫,一只像模像样的竹筏就呈现在了眼。绿依拍拍手站起身来,“好了,不过我告诉你,要扛你自己扛,可别再指望着使唤我!”
想她堂堂皇子身边的暗卫,这么掉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这丫头片子敢继续挑战她的底线,就算是回去挨个几十板子,她也立即撂挑子走人!穆锦萍绕着竹筏打转,满意的点了点头,“真是谢谢绿依姐姐了。”
绿依撇撇嘴角,欣然接受了某人的道谢。知道绿依心里怨念难平,热脸贴了冷屁股穆锦萍也不在意,心里却是琢磨着怎么支开绿依,自己好将这竹筏带进空间去。眼睛滴溜溜转着,穆锦萍当即心生一计。“嘿,那是什么?”
绿依被她这突吼的一嗓子吓了一跳,见她双眼大瞠的指着一个方向,不由当即心神一震,拔剑将穆锦萍给护在了身后。“绿依姐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穆锦萍抓着绿依的衣袖急得直跳脚。绿依虽然疑惑,但还是神色一凛,身形一晃朝穆锦萍指着的方向遽然追了过去。穆锦萍赶紧蹲下身抓住竹筏默念一声入府进了空间,都来不及把竹筏放好,随手往地上一扔,就又一声出府跑了出来,刚稳住身形,绿依就折返了回来。“你刚刚究竟是看到什么了?”
追了好远一道也没见到可疑物或是人,绿依禁不住疑惑的问道。“一只胖兔子,烤来吃肯定劲道!”
穆锦萍眨了眨眼,随即往绿依手上一瞥,故作失望道,“没抓到么?”
绿依忽然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矜持什么的算个屁!绿依眼睛一转,看到空空如也的地面不禁一愣,“咦?竹筏呢?”
“是呢!”
穆锦萍装糊涂,“我的竹筏哪儿去了?”
绿依额角的青筋抽了抽,拳头握得咔吧响。心里虽然疑惑,可看穆锦萍那一副打算装糊涂到底的德行,也只得作罢了。直到两人从山上下来,绿依仍是脸色铁青。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穆锦萍就无良的憋不住想笑,果然重活一世,她承认自己变坏了。“对了,昨天见殿下急匆匆的走了,事情可都解决了?”
估计绿依再这么郁闷下去能憋得内伤,穆锦萍清了清嗓子,果断转移了话题。“嗯。”
绿依瞥了她一眼,点点头,却没有多谈的意思,“差不多吧。”
这话题确实找得不怎么样。穆锦萍讷讷的抬手揉了揉鼻尖。话题尴尬夭折,绿依还是臭着一张脸,穆锦萍只得识趣的保持了沉默。谁知没走出多远,就被嗖嗖嗖冒出来的一群锦衣侍卫装束的男人给团团围住。“哟,这不是绿依姑娘么?”
随着一道莞尔调笑的男声落下,人群外围当即走进一名手指墨扇的华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穆锦萍有过一面之缘的大皇子高焱。绿依没有做声,只是皱着眉警惕的将穆锦萍护在身侧。高焱挑了挑眉,目光戏谑的落在穆锦萍身上,“这就是十四弟让你贴身保护的小丫头?啧啧,这不是昨儿个那‘孕妇’的妹子么?”
无视高焱戏谑阴狠的打量,穆锦萍微侧着身与绿依紧贴在一起,亦是警惕的注意着周遭的动静,不动声色的召唤出赤炎草夹在两指之间。之所以没有用淬了赤炎草汁的银针,实在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节外生枝,利用空间瞬间转移偷袭,的确能解一时之危,但也极可能由此招惹上某些人的忌惮,惹祸上身。目前大皇子不过是因为昨天自己破坏了他的计划而迁怒,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但让他发现自己居然会‘隐身术’的话,那肯定就是恨不得将自己除之而后快了,毕竟,眼下在对方眼里,自己可是和高煜一伙的。“还别说,这小丫头长得挺标志的。”
两人不说话,高焱也不介意,抬手摩挲着下巴露出一脸淫邪的笑,“本皇子倒是不知,十四弟看着正派,背地里确实却是这么重口,孕妇小孩来者不拒啊!”
穆锦萍当即眸色一敛,眼底划过一抹冷戾来。指尖夹着的赤炎草往手心一颠,蓦然收指握紧,空气中瞬间弥散出一股浓郁的馥郁来。“什么味儿?”
大皇子面色一滞,忽然吸了吸鼻子。那些锦衣侍卫率先反应过不对,当即抬手欲要捂住口鼻,却已经来不及,当高焱身形一晃跌倒在地之际,他们也紧随着身子一软,四肢麻痹的跌跪在地。穆锦萍一把撑住身子软倒的绿衣,就着一只白玉瓷瓶凑到她鼻子下让她嗅了嗅。“好些了吗?”
穆锦萍收起瓷瓶问道。绿衣惊疑的望了她一眼,方才点了点头,浑身的麻痹感在吸入那一股清甜后瞬间恢复了正常。心里虽然疑惑,但眼下显然不是聊天的时候,当即拉了穆锦萍就跑。“他们不会出事吧?”
直到进了城,融入熙攘的人群,绿依这才放慢了脚步问道。“怎么?绿依姐还关心那些人的死活啊?”
穆锦萍斜眼瞄她。“当然不是。”
绿依脸色冷沉的摇了摇头,“可那毕竟是大皇子,他要真在这儿出个什么好歹,殿下肯定也难逃罪责,我只是不想因此给殿下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从他打算跟着你家殿下来这里起,就注定是个麻烦了。”
穆锦萍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不过你放心,他们也就是暂时浑身麻痹而已,时辰到了自然便能动了,并不会危及性命。”
绿依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的挑眉看向穆锦萍,“你刚那是什么东西,味道怎么那么馥郁?”
“只是一点麻痹散罢了。”
穆锦萍纵了纵肩。“真没想到,你身上居然还随身带着那种东西。”
绿依怎么都觉着一个屁不大点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身带毒药防身很是诡异,“不过,刚刚还真多亏了你那玩意儿,不然咱们还真难脱身。”
说到这个,不禁又沉下了脸色,“本来以为大皇子就算要对你不利,也顶多是派人暗中行动,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明目张胆。”
“谁让人家是皇子呢,有的是任性狂妄的本钱。”
穆锦萍冷笑着撇了撇嘴。对此,绿依只是哼笑了一声。“咱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绿依扭头问道。穆锦萍略微沉吟,“这段时间都忙着布庄的事情,倒是很久没去典当行了,我想去那边看看。”
绿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反正她的职责的保护穆锦萍安全,只管跟着便是了。“二小姐,需要我隐身么?”
眼看着典当行近在咫尺,绿依征询的看向穆锦萍道。“绿依姐不是已经跟了一路么?又不是见不得人,隐身做什么?”
穆锦萍无语的斜了绿依一眼。绿依瞬间默了。这穆二小姐不光焉儿坏,还毒舌!看着绿依吃瘪,穆锦萍眼底划过一抹黠笑,也不管她,径自便朝典当行大门走去。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竟然会在这里碰到有段时日不曾见过的二夫人母女。而此时,刘掌柜正被二夫人撒泼得拽着手臂撕扯着衣领,缠得满头大汗,却腾不出手来擦擦,可谓是烦不胜烦。“二夫人,您就别为难奴才了,这铺子既然已经由萍儿小姐接管,其账房收入支出便只有她才有权利支配……”“少拿那小贱人来压我!”
二夫人刺啦撕掉了刘掌柜一截衣袖,嫌弃的往地上用力一扔,指着刘掌柜的鼻子趾高气扬的喝道,“你个狗奴才张口闭嘴都是那小贱人,哼,可你别忘了,养活你们的可是穆家,不是那小贱人或是苏家!我今儿个还就非要取了银子不可,不给我就不走了!”
待二夫人撒完泼,眼见着刘掌柜张了张嘴要说话,一直站在旁边默不吭声的穆锦瑶忽然阴测测的道,“刘掌柜,这铺子确实是苏家陪嫁过来的没错,可是你别忘了,这么多年,支撑铺子的可是穆家和张家,若是没有官家护着,单凭这么两间寒碜铺子就想在衢江城立足扎根,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点,虽然现在是萍儿接管了铺子,可俗话说吃水还不忘挖井人,这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可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