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当听说穆锦萍又要出门经商,不出意料的,一家人都皱起了眉头。“你这刚回来没两天,又要走?”
穆锦逸的眼神怎么看都带着几分深意的探究。“嗯。”
穆锦萍大方的任由穆锦逸打量,扯起谎来面不改色,“布庄大赛取得了优异成绩,正是借着这股风在各地立足的好时机。”
“那你此去得多久?”
问这话的却是苏映笙。“不确定,开办布庄毕竟不是说干就干那么容易的事,东奔西走也极是耗费路程,这事儿还真说不准。”
穆锦萍道,“京城这边和郓城那边,就得麻烦舅舅多顾着了。”
“萍儿啊……”苏映红单手拍抚着怀里的小儿子,看向穆锦萍的眼神同样带着探究,“真的要去么?其实,银子够用就好,咱们也不争什么大富大贵,你真的没必要这么辛苦。”
“娘……”“好了好了,为娘知道,我家萍儿就是个劳碌命,你有胸襟有抱负,娘拦不住你。”
打断穆锦萍,苏映红语气颇多无奈,“你执意要去,为娘也不拦着,不过,你现在也不小了,出门在外,凡事三思而行,要有分寸,保重自己,知道吗?”
“女儿知道了。”
穆锦萍掏出一把长命锁亲自挂到襁褓中弟弟的脖子上,“这是我给湛儿准备的百日礼,希望待我回来,湛儿别忘了我这姐姐才好。”
“就知道胡说。”
苏映红笑嗔着给了她一记白眼。事情定了下来,穆锦萍便没再堂屋多呆,早早回屋休息。然而还没躺下,房门就被敲响了,打开门看到是穆锦逸,不由诧了一下。“大哥?你有什么事么?”
穆锦逸却推开她径自进门走到桌前坐了下来。转头看着穆锦逸的后脑勺,穆锦萍眸光心虚的闪烁了下,这才若无其事的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哥……”被穆锦逸盯得浑身不自在,穆锦萍终是扛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给哥说句实在话,你所谓的想将锦绣布庄开遍天朝各地,是不是为了十四皇子?”
不愧是最了解她的大哥,这问题简直一针见血,光看穆锦萍反应,穆锦逸就知道自己没猜错,“萍儿,你只顾自己一意孤行,有没有仔细想过,边关瘟疫肆虐,还不说战事不断,你此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是累赘,更是让自己身陷险地,你要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你有没有想过,家人会多伤心痛苦?”
“哥……”既然被猜到了,穆锦萍也不隐瞒,抬眼直视着穆锦逸,眸光倔强坚定,“我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任性妄为,此事我有分寸的,我向你保证肯定会保护自己,而且……哥你应该知道我的,我不是那种头脑发热不管不顾的人。”
“我给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一句没听进去是吧?”
穆锦逸脸色一沉,“这种事儿和分成有关吗?那可是瘟疫,不是你小心谨慎,就能避开的!”
“我就是因为瘟疫才去的。”
穆锦萍固执道,“我也知道我此去要面临的是什么,我……”“你又不是大夫,你去能有什么用?”
穆锦逸砰的一拍桌子,是真的动怒了,怎么就脑子一根筋劝不听呢?“我是开药庄的。”
穆锦萍也不能坦诚空间的事,只能用执拗来捍卫自己的决定。“你你……”穆锦逸气得霍然起身,“懒得管你,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说完袖子一甩,怒气冲冲的走人了。他一走,绿依就闪身进门了。“你哥他……”穆锦萍无奈的纵了纵肩。翌日一早,十四皇府的马车就再次停在了家门口,还是之前那个车夫,一行三人,再次上路。不想家人难过,穆锦萍故意没有惊扰到他们,提前了时辰出门。“我们这么悄不吭声就走了,真的好么?”
话说着,绿依撩起窗户帘子探头回望,却是黑糊糊的什么也没看见。“我担心被我哥当场揭穿,要是我娘知道我们此行是去边关,说什么也不会让我去的。”
穆锦萍也很无奈,她也不想这样跟做贼似的偷溜,实在是没办法。“你哥他心里没准儿多埋怨我呢,明知是龙潭虎穴,却还顺着你不拦着。”
想到会遭到穆锦逸的责怪,绿依就恹恹儿的。“我哥他明事理着呢,怪你不会,担心你肯定有,要知道,你要有事,他可就没媳妇儿了。”
穆锦萍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不禁拿她打趣道。话音未落,就被绿依手上一颗花生米弹个正着。“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拿我寻开心是吧?”
穆锦萍偷笑着揉了揉鼻尖儿,“我哪敢拿嫂子寻开心啊,又不是活腻歪了。”
“你……”绿依被她这德行给气笑了,“懒得理你,就你嘴贫。”
穆锦萍见玩笑开得差不多了,这才正了正脸色问道,“此去边关,需要多长时间?”
“加紧点的话,半月应该够了。”
绿依心里稍微计算后道,“你知道咱们要去哪里吗?”
“不是边关么?”
穆锦萍眨了眨眼,一脸的莫名其妙。“是边关。”
绿依点头,“不过……”“天朝与北狄的交界便是浚州阜城的椽峡关,两军交战,除去水路,那里是必然,绿依姐正当我无知么?”
不待绿依把话说完,穆锦萍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绿依撇嘴,“你既然都知道,那还问我要多久时间作何?”
“我知道这些,可我又没去过,哪知道需要多久。”
穆锦萍纵了纵肩。绿依吃瘪,干脆白眼一翻,不搭理她了。遭了白眼穆锦萍也不介意,反而头靠着车壁叹了一声,“哎……半个月太长,希望我们赶得及。”
半个月对于寻常不算什么,可对于边关如今的情况,却是太长,半个月,足够生出许多变数。绿依听她这么一说,亦不由面色凝重起来。为了能缩短半个月的路程,一行人可谓是披星戴月,哪怕是途径城镇亦不投宿,只是补充足吃食,便马不停蹄的继续赶路。一开始还好,越是接近浚州,沿途的难民就越多。大家拖家带口的搬迁,却不是因为边关战事,而是瘟疫,比起战事,瘟疫更是让人避之唯恐不及。阜城早在瘟疫肆虐时便已经设了关卡戒严,只能进不能出。这些人大多是浚州那边的,尽管瘟疫并未波及到浚州,可人们早已闻风而惊,都紧赶着趁早逃命。“这还不到浚州呢,就这么多难民迁徙。”
绿依撩着窗帘子看着那些难民,心情很是沉重。“情势窘迫,所以我们还得加紧赶路才是。”
穆锦萍没有撩帘子看,不过却不难想象。话音刚落,就听得马车外响起一阵躁乱。“有个老人昏倒了。”
不等穆锦萍发问,绿依就道,“应该是饿的,要不……”“别管。”
穆锦萍冷漠的打断绿依的话。绿依闻言瞪眼,显然是没想到穆锦萍居然会这么冷血。“难民可不止那老人一个,咱们车上就这么点东西,你要真给了他,咱们马车就该遭到哄抢了,东西没了可以再置办,可却会耽误赶路的进程,难民固然可怜,可若是边关失守,沦陷的将会是整个天朝。”
穆锦萍当然知道绿依在想什么,面色却是不为所动,冷静的出奇,“绿依姐,不是我冷血,只是救一个人,或是整个天朝,孰轻孰重,你应该不我拎得清楚才是,浚州还没事呢,他们就这么急着齐家逃命,那便得承受住后果。”
绿依听了她这话,便安分的坐了回去。穆锦萍说得对,比起一个两个的难民,眼下边关才是最迫在眉睫的,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有了这个觉悟,绿依之后便再没关注过沿途的难民。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几天,她们马不停蹄,总算是赶到了阜城。然而,正如沿途哪些难民嘴里议论的,阜城早就设卡戒严。远远的,就见城门口官兵把守,百姓聚众抗议喊着要出城,甚至为此大打出手,场面可谓是混乱至极。“封锁挺严的,这也多亏是边关战事要地,粮草补给必经要道,不然咱们还真不一定能进去。”
从窗口看着前方城门的景象,绿依语气沉重的道。“再怎么严,只要我们执意要进去,应该还是会放行的,只是进去容易,出来不易罢了。”
穆锦萍说着便放下了帘子,“百姓碰到这种事还能想着逃命,可是将士们哪怕是死,却都得坚守岗位,此番瘟疫遏制便罢,如若不然,他们唯有葬身此地。”
绿依也颇是感慨。意料之中,马车刚到城门口就被官兵拦了下来。“此处戒严,禁止进出,不管你们为何而来,赶紧离开吧!”
穆锦萍和绿依对视一眼,随即起身出了马车。绿依上前对官兵抱了抱拳道,“官爷,我们此去是军营,为瘟疫一事而来,还请通融放行。”
说着,便将两块碎银塞到官兵手里。拿了银子,那官兵这才放缓了语气,“你们可得想好了,这阜城进了可就出不去了。”
“多谢官爷关心,不过我们心意已决,此番是非进不可的,还请务必通融通融。”
穆锦萍也上前道。官兵将几人打量一番,掂了掂手上的银子,二话不说便挥手放行。两人又向官兵道了声谢,便钻回了马车,随即长驱直入。关卡一打开,原本就不安分的百姓愈发躁动起来,官兵没法,只得武力控制,总算坚守岗位没有放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