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听到百里清如含糊不轻的两个字,凤篱落眉眼一挑,道,“真想谢我,就把面一点不剩的吃完咯。”
方才在大殿之上,她并没怎么吃东西。待得吃完饭安置众位分舵主时,又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凤篱落得了空,就偷偷去做了一碗面来,只是,这面的模样却连自己都有些看不上的。见百里清如不嫌弃,凤篱落倒有些心疼起这丫头来。事事尽善尽美,却成全了别人,委屈了自己呐。开元二年,顺隆帝驾崩。孝荣皇太后苏怡姜以先帝诏书为媒,即皇帝位,经文武百官商议决定,定国号为成武,年号为大治,苏怡姜为顺天大帝,十月十九,举行登基大典!太庙里供奉着顺隆皇帝的尸首,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面貌安详的躺在那里,接受百官一次又一次的祭拜。然而,真正的祁承璟,却早在数日前,就已经金蝉脱壳,离开了皇宫,直奔自己的大本营——秦山去了。“登基么?”
祁承璟将齐玮所给的情报细细的咀嚼了一遍,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继而道,“据说我这母后,已经在太庙备好了棺材,命百官拜祭过了,是么?”
齐玮微微一愣神,道,“回皇上,是的。而且圣母皇太后不知从何处弄到一具尸首,面容跟您一模一样,就在太庙奉着,群臣已经去拜祭多次了。现在举国上下都在服国丧。”
“呵呵,她倒是当真敢做呢。”
祁承璟漫不经心的饮尽了杯中酒,复又问道,“她不是在金銮殿上念过诏书,说要做皇帝么,各地的守卫将军都是怎么回话的?”
齐玮微微抚了抚额头,道,“如今各地的诸侯以及将领,倒是有几个忠心的,可是大多数已经被苏怡姜收服。只剩下固守边疆的陈将军迟迟不上请表,还有泸州的庆王,也说自己年老体衰,不适宜长途跋涉参加登基仪式。”
闻言,祁承璟顿时勾起一抹笑意,“东莱国最强的两支部队都没有被苏怡姜收服,这倒是个好事情了。去,将我的令牌拿去,命人跟这二人去传句话。”
齐玮眼中一亮,顿时拱手道,“属下遵旨!”
祁承璟这厢在秘密的布置着棋子的格局,苏怡姜也并没有闲着。她要做女皇的旨意一出,多数大臣都在极力的反对着。见烟萝仍旧在念奏折,顿时走过去,将奏折夺过来,一把扔到地上,烦躁的说道,“行了行了,都别念了!念来念去,不过都是在说本座不配做皇帝么,有什么好念的!”
她万万没想到,原先这朝中已经顺从了大半的臣子,可是一听到自己要做皇帝的事情之后,这些人大多数都开始极力的反对!只剩下那么几个人还在死心塌地的支撑着自己,可是这远远不够!她苏怡姜要的,是天下归心,是万民臣服!烟萝有些担忧道,“门主,如今这朝中的局势有些动荡,若是咱们不抓紧些的话,等到各地的诸侯一来,在这些人的煽动之下,难保他们也会生了反意!这样一来,咱们之前的所有布置,都会功亏一篑了啊!”
苏怡姜以手撑着额头道,“我又如何不知,我原本想着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将这些人给收服,如今看来,倒是我太过天真了!罢了,既然文不行,那咱们就动武!烟萝,你去将这些反对的大臣拟定一个名单,然后交给刑司的人,让他们看着办就行了,总之一点,我要的,是这些人的绝对忠心!”
暗门刑司,乃是专门处置犯错下属的地方,其手段可谓是残忍无比,无所不用其极,暗门中人皆闻风丧胆。听到苏怡姜下了这种命令,烟萝立刻劝道,“门主,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妥?”
“不妥?”
苏怡姜冷哼一声,道,“这些人在反对我的时候,就该想好自己的下场!本座如今不过是给他们一点教训罢了,若是他们再不诚心归顺于我,那才是他们真正的悲惨到来的时刻!”
苏怡姜的确说到做到,临朝听政之时,实行了高压政策,对于不听话的官员,要么用毒控制,要么直接暗杀。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不过数日的功夫,京城之中便已乱了下来。那些跟官员有关系的商铺店面,更是纷纷的结业关门,卷着细软银子,去了别处。原本繁华似锦的京城,如今也成了一座寂静如厮的空城。祁承璟将得来的情报放到一边,轻笑一声,道,“你说这个是从无名山送来的?”
雷琛点头道,“嗯,凤篱落说,他不忍心看你孤军奋战,是以雪中送炭来了。鬼域距京城很近,且暗探是咱们的三倍有余,有了他们的帮助,如今真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见雷琛这般兴奋,祁承璟的眼中也多了一抹笑意,道,“这凤篱落嘴上倒是个不吃亏的,不过有心了。”
能如此设身处地为自己,除了百里清如,他还真想不到其他人。他的如儿,真的是有心了啊。“主子,咱们在这秦山的时日也不短了,齐玮昨日传信来,说是庆王态度坚决,死都不肯跟苏怡姜合作。咱们要不要趁着现在,一鼓作气回到京中,昭示天下,揭了她的伪善面具?”
祁承璟微微一笑,道,“急什么?”
说着,他又不由自主的摩挲着扳指,眼中精光一现,道,“不过,咱们虽然现在不能露面,却未必不可以给她一个沉痛的打击!”
闻言,雷琛眼中一亮,道,“主子,你可有什么计划?”
祁承璟看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猴急了。”
雷琛嘿嘿一笑,知道自己主子必有后话,因此耐心听着。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便听的祁承璟缓缓道,“她要登基为帝了,我这个做亲儿子的,不给她送一份大礼,怎么对得起她呢?”
宫中日月长。祁承璟的死,在这偌大的宫内,再次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气息。太皇太后躺在床上,不时的咳嗽着。秦王尽心的在一旁侍奉,不时的说着话。看着眼前这个逐渐有了少年模样的孩子,太皇太后不由得湿了眼眶,“乾儿,哀家去了之后,你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记得,凡事要隐忍而后动,忍得一时,方可成就一世,懂了么?”
闻言,秦王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泪眼婆娑道,“皇祖母,您别说胡话,您是要长命百岁的!”
听到他这话,太皇太后不由得露了一抹慈爱的笑意,“傻孩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咱们控制不了的。哀家的身子,我自个儿清楚,倒是我那可怜的璟儿!”
说道这里,她终是忍不住,眼角滑下一滴浊泪,复又闭上了眼,“他年纪轻轻,却被奸人所害!苏怡姜真是个没心肝的,那是她自己的亲儿子呀!”
太皇太后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女人竟然有这么狠得心肝,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置于死地!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又怎么会放过其他人呢?祁承乾现在羽翼未丰,又是先帝的儿子,这样一来,倒是真叫太皇太后担心起祁承乾的安危了!秦王听到太皇太后说祁承璟,不由得脸上浮现起几分的异色。他眼中挣扎了一番,见太皇太后如此的难过,顿时下定决心,望了一望四周无人,这才低下头去,附耳在太皇太后的耳朵那说了几句。“皇祖母,我那日趁着无人之时去祭拜四皇兄,他的小腹那儿没有胎记!”
祁承璟有胎记的事情,也是幼时他带着秦王去泡温泉的时候,秦王无意间看到的。秦王那日去祭拜,原是看祁承璟的衣服皱了,想要偷偷帮他整理,谁料想,竟然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他怕被别人发现,忙忙的离开了那里。但是这几日,这件事情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似乎在时时的提醒着他一件众人都未曾想到的事情。那就是——祁承璟还在人世!“好孩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太皇太后眼中逐渐泛起一抹亮光,一把抓住祁承乾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她虽然老了,可是不傻,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她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千真万确。所以,皇祖母您一定要镇定,说不定,将来还需要咱们的帮忙呢!”
祁承乾在宫中耳濡目染,心智也超出常人。如今他这话一出,太皇太后顿时燃起了一抹生的希望。“对,我要为了璟儿,活下去!”
芳华便在此时端着药走了进来,见到她们祖孙偎在床边说话,顿时笑道,“都说女儿是贴心袄,我看咱们秦王,可丝毫都不比女孩儿差呢。瞧瞧秦王殿下,多贴心啊。”
闻言,祁承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姑姑又拿乾儿开涮了。”
一面说,一面接过芳华手中的药碗,拿勺子搅了一搅,细心的喂给太皇太后。许是有了生的动力,太皇太后竟然觉得往日里难以下咽的汤药也不是那么难喝了,不过片刻,便将一碗药尽数喝完,又就着芳华的手吃了一颗蜜饯,这才道,“乾儿是个好孩子。”
祁承乾将药碗放了回去,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笑道,“皇祖母,您先歇着,我要去念书了,不然师傅又该骂我了呢。”
太皇太后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好孩子,去吧。”
待得祁承乾的背影消失之后,太皇太后这才收了脸上的笑意,沉声道,“苏怡姜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芳华到底是不敢瞒着,将今日京城中的动向说了一遍,太皇太后顿时怒道,“这女人越发的荒唐了!你去传我的密令,要庆王进京一趟,另外,要他将大军化整为零,一并进京!”
闻言,芳华顿时心神一禀,道,“奴才明白!”
这庆王,本是先帝的手足,更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儿子。当年庆王号称只爱美人不爱江山,游手好闲把皇帝气了个半死,可到底还是溺爱这个小儿子,于是便将他封为庆王,远远的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