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阳此刻很愤怒,也很无奈,这次奉命配合赤虎军来固县执行探查任务,在他看来本就是个苦差。 巡狩司虽然素来与军方关系不错,特别在西川郡这个地方,郡城司衙与赤虎军的合作更是密切,经常需要共同完成剿匪和戍边任务。 但是暗探行事,终归和军人不同,杀个土匪自是没甚区别,但是查案这种事,区别就大了。 自从早上领了任务开始在城中搜索,这些一根筋的兵卒虽然没给百姓添什么麻烦,但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但此时,原本就很麻烦的一件差事,现在变得更麻烦了。 从那妇人突然提高了声音诉冤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人群中出现的变化。 很快,那位相貌俊美,给人感觉却很冷的青年就出现了。 看到对方向自己走来,还开口质问,他叹了一口气,脸上的恼怒散去,露出苦笑,拱手说道:“在下张三阳,执行任务时出了些意外,正在等县衙的人来处理。”
陈羽也还了一礼,回应道:“在下陈羽。”
说罢指着倒在血泊中的三个人问道:“死了吗?”
“两个男的死了,女的晕了。”
张三阳答道,然后看了看对方,却发现表情没有变化。 陈羽看着一直低头擦剑的黄衫青年,思来想去,觉得堂堂大楚战神,应该教不出这种儿子,杀了人还在这里摆造型拉仇恨,脑子多半有病。 现在惹得这么多人围观,就算衙役来了,一样不好处理,不如直接把人带回司衙,省的堵着路给自己添麻烦,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车小小的呼声:“婵姐!”
陈羽有些诧异,顺着车小小奔跑的方向,才看到跪在地上百姓之中,确实有一人是曾经见过的婵姐,吴东旺的情妇。 再仔细一看,发现那些百姓里近一半都是一二十岁的女子,其余的则是年龄不一的男子,不禁好奇问道:“这些人犯了什么罪,值得巡狩司抓捕。”
这个时候,那名诉冤的妇人在吕阳的带领下也到了近前,听到陈羽的问题,抢着答到:“陈大人!我家闺女就是在外做个婢子,这些官爷不问清楚就把人抓了,就是那个黄衣男子,就是他,还杀了人...” “闭嘴!”
陈羽呵斥了妇人一声,又看向张三阳,略显不耐的说道:“你准备让我听这个妇人说你们都干了什么?”
张三阳黝黑的脸庞一僵,很快有些发红,轻声答了一句:“皮肉生意。”
他也是在巡狩司干了五年的老资历,去窑子抓风尘女子和嫖客这种事,说出去自己这张老脸算是没了。 陈羽闻言也是一愣,这个答案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巡狩司平日里连黑道买卖都不管,怎么可能会去管眠花宿柳这种破事。 不过转念一想,古代似乎消息传播最广的地方就是酒馆和青楼,赶忙开口问道:“窑子里有发现?”
张三阳原以为说出那四个丢人的字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最多固县的兄弟们吃酒的时候多个笑话,没想到对方又问了一句,不禁心中发苦,心说这位兄弟,为何非要刨根问底。 但是看对方问得认真,他只好规规矩矩的回道:“没有什么发现,只是这家窑子是...黑窑子。”
“就因为这个?”
陈羽惊呼出声,郡城来的这些人,任务是查红花会的土匪,还有陆远山的下落,结果这些人去查窑子交没交税,这令他无法理解。 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跪伏在地上抽泣的妇人,他冷声说道:“扫个窑子还杀了两个人,你们未免太能干了!”
张三阳感到十分尴尬,还没来得及解释,那位一直低着头擦剑的少年却突然抬起头,微微发白的脸庞带着不屑,眼神流露出令人厌烦的神色,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些刁民,冲撞本官,还意图刺杀本官,死有余辜,问那么多作甚。”
陈羽斜了对方一眼,他很讨厌这种眼神,充满了蔑视,这种高高在上,很恶心,没等开口发问,张三阳赶忙拉着他到了一旁,小声的嘀咕了一番。 这时他才知道,这位嚣张跋扈的二世祖,是赤虎军监军徐望文的长子,名叫徐承风,是郡守府的一名从事。 大楚以武立国,楚帝是藩王造反,所以立国之后,新上任的丞相大人就建议新增了一个官职--监军。 之所以说是新增官职,是因为监军在以往都是临时由帝王指派,类似于钦差一类的临时官职,而新增,自是把这个官职由临时变为了常任,为五品官职,归太尉掌管,专门负责监督在大楚境内驻守战略要地的五营二军。 而赤虎军,就是二军之一,自然也有朝廷派来的监军。 监军是五品官员,想想郡守也不过就是四品官,这监军官职还不低。 而且凭借特殊身份,恐怕平日里就算武陵王,也会给几分薄面。 但从事这个官职,却只是在郡守府里跑腿的角色,根本没品,这种货色也自称本官,八成又是个坑爹的家伙。 不过张三阳只是说清楚了徐承风的身份,却对其因何杀人这件事吞吞吐吐,令陈羽十分不耐,几番追问,对方才说出实情。 原来趴在地上晕过去的女子,就是妇人闺女,在窑子里做婢女,并未做皮肉买卖,却被一起抓了。 那对父子得知后焦急万分,追了上来想找张三阳辩白一番,却在慌忙中无意中撞到了走在一旁的徐承风。 令人意外的是,后面发生的却不仅仅是一樁仗势欺人的老套故事。 当听到那父子二人竟然与那些假巡卒动手,最后甚至从街边抄起木棍袭击徐承风,才会被那个二世祖刺死。 听到这些,陈羽双眼眯起,感觉不太对,这事儿有蹊跷! 这几日他早就感受到了,固县的百姓,除了看别人热闹,平时都是绕着巡狩司的人走。 真遇上事,别说抓走问询,就是殴打他们一顿,也未必敢反抗。 这父子二人,就算救人心切,但毕竟只是抓走问询,又没到生离死别,怎么会这么大反弹,实在古怪。 想到这里,他赶忙打断了对方的述说,插口问道:“抓捕了多少人,少了没?”
张三阳闻言一愣,转过头数了数跪在地上的那些百姓,目光突然一凝,然后又数了一遍,震惊道:“少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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