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惊动全城的游街之后,有关“天下太平,为何造反”的话题仅仅热议了两日,愚民百姓们就没了继续讨论的兴致,西川郡也逐渐恢复了平静,似乎没有人在意那两个内奸之前做了什么,之后又会遭遇什么。 被巡狩司暗中关注的黑松商会,反应则更加冷淡,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周家甚至公开告诫商会众人,不允许私下讨论无巡狩司有关的事,明显不想因为一些话多的族人胡说八道而引来暗探们的注意。 对此,陈羽倒是有些意外,不过打听以后才知道,原来周家有句祖训,原话大概就是“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之类的意思,教育后人要看得开,放得下。 不过很显然,周正举对祖训的理解并不透彻,将其理解成了“莫问闲事”,并且按此要求商会中的所有人。 …… …… 这些天,陈羽并没有急着派暗探用登门问询或者盯梢这种手段去刺激黑松商会,而是静静的等待着,观察着。 终于,在犯人游街后的第四天,宋子宁夫妇二人不知用什么手段劝服了张泽涛,希望将张家的女娘早一些嫁去柴家。 为此,夫妇二人已经离开西川郡去了麓山郡的柴家,想要说服对方更改婚期。 得到这个消息,陈羽十分诧异,一时间没想明白宋子宁和赵家怎么会整出这么一件事。 按理说在古代这是件不吉利的事,特别是柴家这种大族,对这样的事应该非常忌讳。 “你说,柴家会同意这件事吗?”
坐在对面的秦婉闻言撇撇嘴,回道:“传出去要遭人议论的,柴家若是同意了,那就不正常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陈羽笑了笑,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宋子宁是准备做点什么了。”
两家联姻是早就定下来的,早一天晚一天似乎没太大区别,秦婉思索了片刻,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宋子宁急着跑到柴家促成两家联姻,是担心巡狩司在两家还没产生关系之前突然动手?”
陈羽点点头,回道:“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原因,那实在没办法解释张家为何要突然提前婚期。”
秦婉柳眉轻蹙,沉默了片刻片刻,低声喃喃道:“难道宋子宁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诬陷苏家的时候拖着张家与柴家一同玉石俱焚?”
“诬陷苏家则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玉石俱焚那是疯子的做法,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她应该只是担心巡狩司突然展开调查,柴家会因为顾忌被牵连,从而解除婚约。”
陈羽淡淡回道:“柴家财力雄厚,如果张家与柴家联姻这件事黄了,很可能会影响到那些前朝余孽既定的敛财计划。”
听到这样的解释,秦婉想了想,便明白了。 只要柴张两家成了姻亲,到了那时宋子宁直接摊牌,说出自己背后的组织一直在谋划着造反的大事,不论是柴家还是张家,想跑都跑不掉。 沉默了一阵,她开口问道:“宋子宁这是打算逼迫柴家全力扶持张家夺取黑松商会掌事人的身份吗?那林姐姐岂不是要吃亏。”
陈羽闻言嗤笑一声:“你也太小看林慧怡了,最近柴家对黑松商会的扶持力度不小,不仅帮助商会扩充了两支商队,而且增开了不少铺面,最主要的是,他们帮助黑松商会寻到了品质更高的进货渠道。但是柴家所做的这一切,从明面上看,都与柴家无关,获利方只有黑松商会。我现在真是好奇他们与周家私下到底谈了什么,签的书契又是什么内容。”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有些迷茫的秦婉,又道:“其实说到底,从目前的局面上来看,宋子宁提前去做这些,倒是有点被逼无奈的样子,你那位林姐姐,在整件事里也没少算计,也许当时说出张家账房那件事,目的就是想让巡狩司出面搅黄这场联姻。”
“可你当时偷听到这次两家的联姻实际是周家从中牵的线…” “所以我才说林慧怡不简单,说不准她得本意就是先利用联姻这件事与柴家搭上关系,获得足够的好处之后,再搅黄这次联姻。”
听到这一句,秦婉的脸色有些不悦,说道:“你别乱推测,我不信...” “你不是要学查案吗?”
陈羽却撇了撇嘴,说道:“查案最忌讳带入个人感情,如果不能客观的看待林慧怡这个聪明的女人,我觉得你暂时就不要去见她了,否则很可能会被看出端倪。”
秦婉闻言骤然起身,脸上已经有了怒色,她对查案根本就没有兴趣,纯粹就是担心自己的儿时玩伴,不过憋红了脸,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陈羽淡淡看了对方一眼,轻声道:“别这么激动,现在都是推测而已,我只不过事把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都猜一遍。至于那群前朝余孽到底准备怎么陷害苏家,目前还不得而知,我们还是要等着看宋子宁下一步到底准备怎么做。”
“你可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秦婉啐了一口,转身便离开了小室。 陈羽愣了一下,旋即无奈的笑了笑,心想自己闲的没事在这个祖宗面前瞎说什么大实话。 ...... ...... 秦婉离开之后,陈羽把面前已经放凉了的茶水喝完,起身去了刑房。 这几日他并没有去审问那两个奸细,因为他并没有想好应该用什么办法才能造成陆远山还活着的假象,从而打破二人的心防。 不过有了宋子宁这个事,他发现在陆远山活着的时候,至少对如何陷害苏家这件事,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也许是个机会。 走进充满着惨叫和怪味的刑房,陈羽招手唤来一个巡卒,安排了一间刑室。 等待了片刻,王灿与孙应先被两个刑官押了进来。 一进门看到正在把玩刑具的那个俊俏青年,孙应先就惊呼出声:“陈羽,你竟然没死!”
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引得王灿也抬起头看了一眼。 陈羽笑了笑,举着手中的铁钳冲着二人招了招手,说道:“孙老哥,是不是很意外,不过你有什么话别急着说,先好好想一想。”
说罢,转头对两个刑官说道:“一个绑在刑柱上,一个绑在刑椅上,让他们面对面。”
孙应先疑惑的看着陈羽,想了想,就明白了对方肯定是假死藏在暗处调查,他大笑两声:“确实令人意外,你这家伙命倒是硬,看来今日你是准备亲自审我们了。”
陈羽笑着回道:“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如此甚好。”
孙应先嘲讽道:“早就听闻你小子用刑手段高,一会下点劲儿,让爷爷舒服舒服。”
陈羽眯了眯眼,拿着铁钳走了过去,淡淡道:“你知道吗,其实真正不害怕用刑的人,往往一句话也不会说,你这么着急在我面前叫嚣,是想告诉我你很怕疼吗?”
孙应先闻言冷哼一声,就不再开口,陈羽也没再多说,走到已经被绑好的二人中间,分别看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 看到被绑在刑椅上的王灿已经淡然的闭上了眼睛,他走到近前轻声问道:“你应该就是那位十当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