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是真的慌了手脚,左右看了看,看到了那个赶着牛车的男人,这一看就是一个村的,应该知道吧? 腆着脸凑过去,跟那赶着牛车的男人搭讪了几句,打听沈佳言的情况。 那赶牛车的男人,一贯老实胆小,先就被吓得只躲在一旁,不敢出头。 此刻被那闲汉拉到一边问,也不敢隐瞒,吭吭哧哧了几句,虽然说得含糊,可那闲汉还是听明白,原来这个妇人,就是之前十里八乡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县太爷赐牌匾的寡妇? 居然是她? 闲汉后背的冷汗涔涔而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只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只以为那能得县太爷赐牌匾的寡妇,估摸着年纪也大了,不然怎么能让县太爷夸赞? 打死也没想到,居然是个十几岁年轻的小媳妇呀? 大意了! 别的也就罢了,这可是县太爷看重的,再听那话的意思,那小寡妇居然还要去县城,要见县太爷去? 这嘴上说的好听,是送东西孝敬县太爷,万一这小寡妇嘴一秃噜,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他们这些人,从上到下,可不就要遭殃了? 要知道,这整个县城可都是县太爷管辖,别说他们了,就是他们的东家,再有钱,在县太爷面前啥也不是。 只要县太爷一句话,只怕他们东家这生意就别想做了,再狠一点,随口安上一个罪名,东家不倾家荡产,脱层皮,只怕都难出来。 越想闲汉越是害怕,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拦着说不让这小寡妇去县城啊。 这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只能给旁边的人使个眼色,让快请东家来。 旁边的那个闲汉不着痕迹的点点头,趁着人多,往后退了几步,挤出了人群,撒腿就往不远处的铺子后门里跑。 这边闲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堆起笑脸,将人往铺子里请,嘴上话说的十分好听,这一大早赶着来也累了,不如到铺子里去,歇歇脚,喝点水,也好称重不是? 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哄着进去了铺子,到时候看东家怎么说,能不能价格再稍微给高一点,好歹支应过去不是? 东光村的那几个婆娘,互相看了看,看着闲汉态度一下子这么好,都有些拿不定主意,只看沈佳言和白氏全氏她们三人。 再傻她们也知道,这闲汉态度好转,可是从听到了沈佳言那番话后才开始的,这是沈佳言的面子的呢。 沈佳言也确实有些不放心,也想探探这闲汉后头东家的底,也就顺势答应了。 那闲汉听了,忙招呼人,帮着将村里婆娘们的背篓往铺子里搬,尤其是沈佳言的两个背篓,更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出点什么问题。 进了铺子,沈佳言还在打量,就有人奉上了茶水,虽然不过就是本地最常见的凉茶,可那些婆娘也是受宠若惊。 她们赶集卖货多少年了,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呢。 一个个手足无措,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茶碗。 这铺子是多年的老铺子了,前头是铺面,后头是院子,收的货都放在后头院子里,这些帮忙的闲汉也都在后头院子里住着,一是方便,二来也是有人看守着,万一有贼人强盗或者走水,能有个照应。 东家一年来这铺子里不过两季,加起来也就两三个月的功夫,只在院子后门处,隔着一条小巷子,又租了个小院子住着,不是那种极为罕见的山货,是轻易不出面的。 今儿个这东家跟往常一样,在后头小院子里,吃了早饭,泡了一壶茶,坐在院子中间的摇椅上,正闭目养神呢,就听到门外鬼哭狼嚎的拍门喊:“东家,不好了,出大事了——” 东家脸一沉,他好端端的在这里,怎么就不好了? 结果一听完,手里的茶壶差点没跌倒地上去,气得脸都青了:“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不是让你们眼招子放亮一点吗?还偏偏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有心想要多骂两句,怕耽误了事情,也不敢再骂人了,急匆匆的就往铺子里赶。 因为先问了一遍,那跟县太爷认识的寡妇是什么样子,一进门,就看到了沈佳言,上下一打量,不过十几岁的模样,身材瘦削,气色看上去不太好,乍一看斯斯文文的,不太像是乡下的婆娘,倒像是城里刚成亲没多久的小媳妇。 眼睛又大又亮,眉毛不是当下女人都喜欢的细细的眉毛,略微浓密,斜斜飞起,带着几分的英气。 正略微偏头听着身边的人说话,嘴角微微一瞧,似乎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细看去,又没有了。 深吸了一口气,东家满脸堆笑,一阵风似的卷过去,对着沈佳言一干人就是一番好话不要钱的送上,什么小本生意,多亏大家平日里照顾捧场,才让他们能混口饭吃!又夸她们是厚道本分的实诚人,东西都是好东西。 还拍着胸口保证,绝对价格公道,不会让大家吃亏云云。 哄得几个东光村的婆娘都露出了笑容。 这才转身,又劈头盖脸的将闲汉还有店铺里的掌柜伙计骂了一顿,骂他们有眼不识泰山,自己是怎么跟他们说的?他们这门生意,靠得就是大家抬桩帮衬,看到客人上门,都只有感激的,怎么还能刁难?还想不想干了?爱干干,不干滚蛋! 要是再得罪上门的客人,就休怪他不客气,让他们都收拾东西走人!他可不养这败坏自家生意名声的人—— 一番话下来,不说那店铺的掌柜伙计战战兢兢,就是东光村的几个婆娘,也有些坐立不安。 天晓得她们只是来卖个山货而已,这要是害得人家丢了吃饭的活计,她们怎么过意得去。 因此一个个都忙帮着说好话,说掌柜伙计都十分客气,还有帮忙的几个闲汉也是热情的很,还帮她们抬背篓呢,让东家别冤枉了他们…… 就连白氏和全氏也忍不住帮着说了两句好话,唯有沈佳言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东家这一场唱念做打的好戏。 可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