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言不干了,你们母子吵架,别CUE我的私房钱好吗? 当下就冷声道:“老太太怕是真老糊涂老背晦了吧?当初嫁到慕家,你说我男人连洞房都没进,算不得慕家真正的儿媳妇。这慕家的后院一家子开销自然人不能容我插手!我嫁到慕家三年,就没摸过你慕家的账本,慕家的银子!”
“又说我虽然挂着大房儿媳妇的名,可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让我白吃白住,有人伺候就是天大的福气了,自然就不用发什么月钱!发了也怕我拿回娘家去了!当初娶我就花了小一百两银子,银子都够打出我这么一个人来,满县城打听去,谁娶媳妇花这么多钱的?”
“娶回来还屁用没有,难不成还要供着不成?让我自己做针线自己挣钱!还是当时泽哥儿听到了,说真要传出去,只怕坏了慕家的名声,老太太才不甘不愿的一个月给我一百个大钱的月钱。”
“后来传来消息,说是泽哥儿他爹不在了,我就被赶出了慕家!除了我的嫁妆,我天天做女红绣花挣到一点钱外,连慕家的一根针一根线都不许带走。当初老太太带着老二家的,是如何搜我的嫁妆的,老太太都忘记了?”
“不如我替老太太回忆回忆?”
慕老娘哑口无言,好一会子才憋出一句话来:“那谁知道,说不定老大偷偷补贴你了呢!”
沈佳言嗤笑:“你儿子那个时候可都知道是死了,他怎么补贴?托梦送钱给我吗?”
“更不用说,谁都知道,你儿子这才回来几天?之前我带着三个孩子挣钱的时候,不知道你这儿子在哪里快活呢!你村里去打听打听去,你儿子没回来前,我带着三个孩子日子就已经过得红火起来了!不然等他来补贴?我只怕要躺在下头等你儿子烧纸钱给我了!”
“别的不说,那镇上的宅子,就是我的嫁妆,和你们慕家一个大子的关系都没有!我凭啥要接你跟老二一家去住?老太太,可别做梦了!你要再拦着,大不了我带着三个孩子过去住!将你儿子留给你!反正你儿子如今也还靠我养着,惹急了,我也不要了!大家一拍两散!”
慕老娘急了:“你这泼妇!我可是你婆婆!哪里有这样跟婆婆说话的道理?再说了,这世上成亲了的妇人,身家性命就都是婆家的了!外头那婆家困难的,哪个做儿媳妇的不把嫁妆拿出来补贴的?偏你就不行?”
沈佳言啐了一口:“那外头还有那么多像老太太这么个年纪就死了的呢,怎么老太太你不去死呢?”
“你……你……”慕老娘一口老痰堵在了喉咙口,说不出话来。 沈佳言最后下了结论:“过两日我搬家,我倒要看谁敢拦着!老太太你别拿那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威胁我!我又不是你儿子,我不吃你那一套!你要真死了,那可太可我们省事了!也算是你死前终于疼你大儿子一回!”
“我保管利利索索的给你把丧事办了在搬走!只是到时候,你的心肝老二一家,可就别想住在这个院子里了!毕竟你要是活着一天,为了不让你饿死,说不得你大儿子还得一个月给点银钱粮食!”
“可你要是眼一闭腿一蹬走了,你老二这一家子是死是活可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这话算是戳到了慕老娘最担心的地方,顿时脸色都变了。 拉着慕破军告状:“老大,你就听着你媳妇这么诅咒你亲娘死?”
慕破军懒洋洋的道:“娘,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而且孩子他娘说得也没错,我前几十年辛苦挣下来的家业都被我的好二弟给败光了!我没找他算账已经是尽了兄弟情分了!怎么,娘这是非要看着老二把我们一家子上下都祸害死了,你才满意不成?”
慕老娘无话可说,愣愣的看着慕破军甩手进了屋子。 其他的人也都散了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好半日,流下两行浑浊的老泪来。 西厢房里,慕老二一房都窝在里头,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听到慕破军这番话,慕老二和郭氏脸上都露出难堪之色来。 倒是慕天一和慕天二还有些不服气,撇嘴道:“大伯也忒小心眼了!到底是一家子骨肉,他家如今的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还能买宅子买下人呢,怎么就不能接济我们一点?”
“就是!我看就是大伯那媳妇还有那三个野种在中间挑拨的!不然大伯以前怎么不跟我们计较?这次回来就什么都计较起来?肯定是那个女人吹的枕头风!”
兄弟俩在一旁嘀咕,郭氏却眼珠子一转。 看外头只剩下慕老娘一人了,忙跑出去,将慕老娘给扶了进来。 慕老娘看到还躺在炕上的慕老二,真是悲出心中来,忍不住上前就捶打了两下:“都是你这个孽障!你说你怎么就不学好?若是你没去赌,好歹如今那县城的产业还留着,你大哥也不会对咱们如此绝情了!”
慕老二挨了两下子,哎呦一声,忙卷着被子往炕里头一滚,让慕老娘捶不着了,嘴里还嚷嚷:“娘受了老大的气,倒朝着我来了?娘也不想想,就算我没将那些产业都输出去,大哥这一回来,那还不是都是他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能有什么好处?反正都轮不着我,还不如我快活了呢!再说了,大嫂不是说了吗,只要娘你活着,大哥就得管你,给你粮食银钱!你一个人能吃用多少,你多找大哥要一些,再补贴给我不就行了?”
“如今大哥正在气头上,你惹他做什么?势不如人,咱们低低头,装两天孙子怕什么?等过几年,大哥消气了,咱们再求上一求,他还真能不管?”
慕老娘一听,也不捶人了,只看着慕老二:“你说的也是——” 郭氏心里一急,忙道:“娘,当家的,这要是放在一般人家倒是可以,可你们忘了?大哥若是再接到命令,要回边疆去,那可说不好了——” 慕老娘又犹豫了。 慕老二看了郭氏一眼,挑了挑眉毛,一脸混不吝:“不是我说你们!既然想出了法子,却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什么时候才能成事?等你们事成,只怕老大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要我说,就该这样——” 一家子凑近,听慕老二细细的谋算起来。 慕破军不知道自己被慕老二算计,打了两个喷嚏,还以为是今日受了风,忍不住还嘀咕了两句:“到底是身子骨不如之前了,老是受凉打喷嚏。”
说着不着痕迹的揉了一下腹部。 这一幕被慕天泽看在了眼里,白日里不好问,到了晚上,才到慕破军的屋里,慕破军已经脱得剩下一身中衣,正要睡觉。 还以为慕天泽有什么大事,忙让他进来,又让他到炕上坐着,免得冻着了。 慕天泽也不多问,直接上手,就将慕破军的衣服给掀开了,露出腰腹上一道粉色的伤疤来,这伤疤看着就吓人,几乎是绕了腰腹半圈,从伤疤就能看出当初受伤多重。 估计是被利刃从腰腹横切而入,一般人只怕早就没命了,慕破军倒是命大。 忍不住眼圈就发红,咬牙问道:“这伤是?”
上次以为他是石七的时候,这腰腹处没有血迹,他们也就没仔细查看,此刻回想起来,恐怕慕破军当初所谓的死不见尸,恐非虚言。 受了这样重的伤,就算活着,只怕也是九死一生挣扎出来的吧? 慕破军见慕天泽看到了,也就懒得掩饰了,拍了拍慕天泽的肩膀:“上次遇到个棘手的,这一刀差点要了我的命!不过你爹我也不是吃素的,你是不知道,我当时肠子都流了出来,我捞吧捞吧又给塞回去,拿腰带一绑,拼着最后一口气,干掉了那五个王八蛋!”
“本以为活不了了!没想到过了两天被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也是劳资命不该绝,刚好你爹带着京城的太医到了边疆,几个太医忙活了两天两夜,算是把劳资这条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
“不过因为这伤,倒是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能下地!也是因为这伤,才被派回来照顾你们一年,也是养一养身子,等养好了,劳资还得回去!我十几岁离开家里,就去了边疆,如今十来年过去了,倒还是边疆呆得更舒服更自在些——” 说着叹了一口气,似乎有无限的寂寥。 慕天泽心里对慕破军那仅剩的怨怼,在看到这伤口后,全化为了乌有,只剩下心疼和后悔,还有委屈。 “爹,那你回来后,为啥不跟咱们说清楚?什么都瞒着?让我们误会你,还心里怪你——”剩下的话,慕天泽说不下去了。 慕破军揉了揉慕天泽的头:“我收养你们一场,也没自己的孩子,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我是真拿你们兄妹三人当自己的骨肉看待的!你们确实受了委屈,若是我当初再安排的妥帖一些,你们三兄妹,还有你们娘也不会吃那么些苦,受那么多的委屈。”
“说来也是我的错!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流点血受点伤算什么?不都好了么?你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总要找个人找个对象发泄发泄,不然岂不是要憋坏了?我是一家之主,你们这些年吃得苦受得罪都因我而起,被你们误会,怨怼又算什么?”
“更何况,你们都是好孩子,就算心里对我有意见,也不会做对不住我的事!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者,在外人面前,尤其是以后,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一直保持这种样子,对你们对我都好——” 本来慕天泽听到慕破军那一句,也不会做对不住我的事,忍不住就露出几分心虚来。 可听到后面那一句,先是一怔,不过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慕破军提醒他,心里亲近就好,面上还是要疏远冷淡些。 这般让他忌惮的,除了自己的亲爹还能有谁? 想来,这亲爹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性子,他可以将几个孩子丢在千里之外不闻不问,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却断断不会允许孩子跟养父之间的感情太过深厚。 慕破军见慕天泽这样的神色,倒是误会他一时接受不了,并没有太在意,只拍拍慕天泽的肩膀:“你是大人了,所以这些事情我才不瞒着你!你心里有个数就好!以后可别把心思都挂在脸上了!行了,天也好晚了,你回屋睡去吧!”
慕天泽抿了抿唇:“今晚我陪爹一起睡吧——” 慕破军一怔,不过马上露出一个笑来:“行!咱们爷俩也难得有睡在一起的机会!”
说着忙摊开了被子,又给慕天泽去寻枕头去。 慕天泽是洗漱了过后才过来的,倒是也不必再洗漱了,加上慕天润他已经交给慕玥和沈佳言了。 那小子,听说可以跟娘亲和姐姐一起睡,乐颠颠的自己抱着枕头就过去了,还说以后都这样就好了。 自然不用回屋交代,两人都上了炕,吹熄了灯。 黑暗中,慕天泽还打算跟慕破军说两句话,坦白一下自己孝感动天,让沈佳言快跟他合离,远离他们一事。 辗转反侧半天,话到了嘴边几次又咽下,好不容易打好了腹稿,鼓足了勇气,刚要开口。 一声如同尖利的哨子音的呼噜声在耳边响起,一声高一声低,就在慕天泽的耳边,如惊涛拍岸一般,一阵一阵的。 慕天泽默念了几遍心经,拿衣带揉成团,塞在了耳朵里,略微消停了一点。 正迷迷糊糊的要睡呢,慕破军突然一个翻身,一条粗壮的大腿就压在了慕天泽的肚子上,差点没将他压背过气去。 只能挣扎着伸手想将那条腿给搬下去,这么冷的天,累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才将腿给搬下去了。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慕破军梦中发出一声断喝:“受死吧——” 然后慕天泽屁股一痛,眼前一花,整个人被从炕上一脚踢了下来…… 慕天泽摔得头晕眼花,浑身都疼。 爬起来看炕上,慕破军四仰八叉睡得正香呢!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这睡相,还想要媳妇?娘那身子骨能经得起他踹?还是单身吧! 气呼呼的抓过放在一旁的衣袍,裹在身上,回自己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