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便已经说了,夷州子民的收入极不稳定。若是风调雨顺,收成便要好上许多。可若是整日刮风下雨,收成便要差上许多,搞不好颗粒无收都是有可能的。那怎么办呢?一家子总是要吃饭的,这抓不到鱼,难不成还要活生生饿死不成?很简单,剩下来的唯一出路便是伐木!砍伐临海的红木,运出去,卖给那些个富贵人家。这样也能获得不菲的收入!只不过,红木是有成熟期的。若是还未成熟便砍伐,木头便只有外层是红的,内心却依旧是白的。这样的木头,在市场上便被称之为假木!若是拿出去卖,被人发现之后,是要剁手跺脚的!而红木一年两熟,其中一次熟期,好像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按理来说,这个时候的夷州子民,都在争先恐后地砍伐成熟的红木才对。这往往是一年当中,他们的收入唯一能超过内地子民的时候。若是收成好,就这一两个月,便能给他们贡献大半年的开支!可想而知,红木成熟对于夷州人来说,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可现在,却有个夷州人在红木成熟期,硬生生跑到乾都来!而且看他这样子,似乎还是马不停蹄,颠沛流离而来,活像是...像是逃难!这...李长空心中的疑惑更甚,便开口道:“你将人叫到静室去,我有些话要问。”
张全闻言,顿时点头。自从悬壶居一事过后,他对这个世子爷便几乎是言听计从。人呐,就是这么奇怪。若是一个富家子是个草包,只是有个好爹,人们尽管嘴上会恭维他,私下里却还是鄙视得紧。可若是这富家子是个有能耐的,不仅有能耐,还能带着你一起赚钱,人们大抵便会全身心地佩服他。张全对李长空的态度,大抵便是这样。静室内,张老三有些紧张。在他看来,叫他进来的张全便已经是衣着光鲜的体面人。可他心中的体面人张全却千叮咛万嘱咐,等下和他谈话的才是真正的大人物。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更莫要说错什么话,否则一旦犯了忌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这么一番话下来,张老三能不紧张吗?他甚至恨不得等下子贵人进来了,先给人家磕几个响头。恭敬些总归是没错的。然而等人进来之后,看着李长空那张年轻到过分的脸,张老三却是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是连磕头也忘了。李长空见状,倒也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直奔主题,道:“你是夷州人?”
张老三闻言,总算是回过神来,便忙不迭地点头:“小人是的。”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此时正是红木有收成的时候,不在家中收红木,来乾都作甚?”
张老三闻言,眼眶瞬间就红了,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哽咽,道:“大人,没了!都没了!”
李长空闻言,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急忙追问道:“什么没了?”
“红木!红木都没了!”
“就在十数日前,海上刮起了大风。”
“自我出生以来,便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风。”
“村里的老人说,这是海里的妖精发了怒,刮的妖风。”
“这是要献祭童男童女,才能平息妖精怒火的。”
“不过没人信他的话,毕竟谁家的孩子长大都不容易,又怎么可能因为你一句话,便送去海里喂鱼。”
李长空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临海城市刮风是常有的事,穿越之前他曾在魔都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算是深刻见识到了什么是季风型海洋气候,说是三天一小风,五天一大风也不为过。像这张老三说的,应当是台风,只不过是大了些,不常见而已。若是因为这台风便献祭童男童女,未免也太愚昧了些。“然后呢?”
“然后过了数日,妖风过境,我等出门查看,发现有的房屋被摧毁,有的渔船被掀翻。”
“更可怕的是,本来长势正好,马上就能有收成的红木,要么被连根拔起,要么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若是拿这样的红木出去买,那就是买假木啊,是要被剁手跺脚的呀!”
“再加上妖风过后,便大雨滂沱,数日不断。”
“小人觉得再这么在夷州呆下去,怕是活不长久,便发了狠,寻思来乾都谋生。”
“谁承想,来的路上便犯了病,只是这治病,就花了小人大半的积蓄。”
说到这里,张老三眼眸红肿,竟是淌下泪来。李长空见他说得情真意切,应当不似作假。不过事关重大,还是确认一下为好:“你确定?夷州的红木当真都被摧毁殆尽?若有半句虚言,你知道后果的。”
张老三闻言,顿时回想起张全先前跟他说的话,不由得吓了个激灵。一边纳头便拜,一边声嘶力竭地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
“还望大人明察!”
李长空闻言,暗自点头,随后道:“可曾与别人说过此事?”
张老三闻言,一颗头颅顿时摇得如同拨浪鼓般:“小的今早才到的乾都,不曾与除公子之外的任何人言说过此事。”
听见这话,李长空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扔出一锭银子,道:“这是你的了。”
“另外告诉张全,你的医药费免了,就说是我说的。”
张老三看着地上的银锭,一时间分不真切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感受到疼痛之后,才幡然醒悟。这是真的!眼前这个贵公子,当真是个大好人呐!天上的菩萨怕是都没有这样心善!忙跪下磕头,不停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恩,切记你说的话,若是有半句虚言,后果你自己清楚。”
“另外,妖风摧毁红木一事,万万不可再与任何人言说,否则,小心招来杀身之祸。可曾明白?”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从济世堂出来之后,李长空满脸的兴奋之色。发财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