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万两?朱犇的腿有些打哆嗦。他那在虫坊斗虫的买卖,虽说是一本万利,日进斗金。但,每天也就赚那么些个银子。而且他这几个月以来,为了备战校阅,那也是花了大笔的银子,买了各种名贵补药,强身健体,补足气血的,这才能进步飞速。所以,零零总总算下来,四千两已经算是他能拿出的极限了。咬咬牙,再挤出一两千两来,也不是不行。但这一万两,岂不是要我老朱的命吗?“这...朱兄若是实在为难,那便算了,我也就这么一说。”
李长空好似看出了朱犇为难的神色,便也不想强人所难,直接便退了一步。谁承想,这一步却是踩在朱犇的心口上了。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李长空方才那句话。什么叫“那便算了?”
什么叫“我也就这么一说?”
给别人听见了,还以为这钱我朱犇出不起呢!一万两就一万两!等小爷发达了,一人一万两!“什么都别说了,不过一万两而已,小钱!”
“你且等着,三日之内,我定然把钱凑齐,给你送到府上去!”
李长空闻言,却是一愣。这一刻,他甚至都有些捉摸不透朱犇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过,看他这幅你务必要相信我的样子,应当是真话吧?于是便重重地拍了拍朱犇肩膀,沉声道:“兄弟,有心了!”
“还是那句话,一月之后,来武陵侯府找我拿银子,九出十三归,绝对少不了你的!”
说完,李长空便走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偌大的国子监,除了这三人外,怕是没人愿意再借银两给他。准确地来说,是原身之前的行为败光了路人缘。大家伙的交情又不怎么够,自然是不愿意出这个钱的。不过能借钱到两万两千两,已经有些超出李长空的意料了。加上原本的五万两,以及这些日子以来济世堂的分红,拼拼凑凑,应当也有个小十万两了。全用来买红木,翻个两三倍应当不成问题。只不过他走了,朱犇却是傻眼了,直接呆愣在原地,久久无言。我...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一万两!我从哪儿去弄这一万两银子来?但是看着周遭众人眼眸深处的惊叹以及敬佩,他便又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大步向国子监门外走去。步履之间,活生生走出一副小爷分分钟好几万两银子上下的豪横之感。……这一日,阳城侯朱温下值回家。平日里,朱温有个习惯,每次下值回来,都要在大堂煮一壶茶,一边看天边云卷云舒,一边喝茶。若是有些许的闲情雅致,说不定还会回想起当初和几个老兄弟一起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光。虽说苦了些,难了些,脏了些,臭了些,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打心底觉得,那段日子,才是真的地道!叫人回味无穷。但是今天,有些不对劲!他摸了摸茶杯,觉得手感不对!定睛一看,手中的这哪里是茶杯,分明就是个白瓷盏。这...我记得平日里煮茶用的是全套的紫砂茶杯啊!再往茶壶一看,好家伙,紫砂壶也没了,变成了个白瓷壶。最关键的是,不知是这茶壶质量太差,还是承受不住茶水的高温,其表面竟渐渐衍生出一道道裂痕,眼看就要裂开。果不其然,下一刻,砰的一声巨响传来。白瓷壶直接炸裂开来,滚烫的茶水四散而出,左右飞溅。这...,眼疾手快,提前闪躲到一旁的朱温脸色难看起来,怒道:“来人!”
不多时,一个留着山羊胡,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弓着身子走了进来,自然便是这朱府的管家。“老爷,有何吩咐?”
“这茶壶,是你换的?”
“小人不敢,是少爷换的。”
“他?”
朱温眉头一皱,生出几分诧异,心说这混小子什么时候还懂泡茶了?“拿去作甚?”
管家闻言,顿时支支吾吾起来,不敢说话。朱温见状,当下便是眉头一皱,怒道:“遮掩什么?直说便是!”
“说是...是拿去当卖。”
“当卖?他很缺银子不成?”
朱温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紫砂茶壶可是他四十大寿时一位老兄弟送的,他宝贵得紧,平日里也就自己拿来泡茶喝,下人便是碰都碰不得。价钱贵不贵,倒是还在其次,最重要是不能辜负了老兄弟的一番心意。要是真被那逆子给卖了...想到这里,朱温便觉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有种莫名想揍儿子的冲动。“应当是很缺的,毕竟少爷好像拿了不少物件去当卖。”
“不少物件!”
朱温语调陡然提高,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向书房走去。他这值钱的玩意,大多都放在书房了,可莫要遭了这逆子的毒手。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朱温顿觉怒极攻心,险些直接晕过去。书房是讲究静心的地方,所以他特意置备了一尊宣德炉,放在房内,整日以香薰焚烧,提神醒脑。这香炉,本是文人读书时用的东西。可宣德炉便不得了了,那是上了档次的读书人才能用的!而且还是有价无市,不论是材料还是象征意义,都称得上一声好宝贝。另外,书房中最显眼的,平日里莫过于那珐琅彩的大瓷瓶。在大乾,烧白瓷容易。但是这珐琅彩,却是尤为困难。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放到哪里都是适用的,所以珐琅彩,很贵!更何况是这么大的瓷瓶,便更加难得,价值还要翻上一番。除此之外,便是案牍上的狼毫笔,端砚,宣纸这些个价值不菲之物。朱温虽说是个粗人,但...怎么说呢,缺什么补什么,平日里还是很喜欢装装文人样子的,这些个物件,也宝贝得紧。可现在,整个书房内,方才说的这些东西,竟然统统不翼而飞!朱温一把捂住胸口,咬牙切齿:“这是进了家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