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晚上有了爆发的契机。南越军队在弄遥的鼓动下,三天的时间里,已经做好了进攻的战具,就等着寒魄的一声令下。值得庆幸的是,寒魄最终也没有辜负所有人对他许下的期许。南越的主帅营中,传出这样的一句号令“全军将士听令,明日午时,即可攻城!”
而与南越遥遥鼎立的另一方战营,也在紧张的备战中。“瑾帅,寒魄准备明日午时攻城,我军该当如何?”
仔细看去,跪在地上的人居然是被传莫名消失的常胜将军,赵严!赵严面对身披黄金甲的李瑾,称呼为瑾帅,而全然忘却了眼前这个人早已称帝。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心中想起曾经一起在沙场上驰骋风云的日子,赵严顿觉胸中热血沸腾。李瑾背对着赵严,低着头不知道再摆弄着什么东西,对下属的话充耳未闻。“这支玉笛我有多久未再碰过它了?是一年还是半载?”
李瑾自顾自的摇摇头,想不起来,大概过了许久了吧。“才数月而已。”
李瑾自言自语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与他只有数步之遥的赵严还是听得清的。“才几个月?难怪这支笛摸上去还是那么寒冷刺骨,一点尘埃也不沾惹。”
李瑾恍然,释怀的笑笑。天下人谁都知道,战神李瑾虽称霸沙场,但所依靠的兵器既不是什么方天画戟也不是大刀利斧。而是他现在手上的这一支小小玉笛。每当他将出战之前,他总会在战前吹上一曲,其声哀婉欲绝,可泣孤舟之嫠妇。闻者皆会悲从心起,时常不战而屈人之兵。其笛为器,中间镂空盛兵。一旦玉笛化剑,周百里之内,难见活物。赵严闻此,大喜过望,激动不已接过话头道:“自古万物皆有灵性,也许这支玉笛也一直在希望它的主人能够重新掌控它,所以才会一直保持着自身的光华。”
“也许吧……”李瑾幽幽一叹,转过身来。“龙战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现在已经到了冒顿边境。”
赵严自豪回答。心中暗暗佩服:不愧是瑾帅,既知自身兵力不足,难以与南越军队正面相抗衡,便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高招,这次南越就算不死也得重伤!想到这里,复又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辉,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迎战!”
“迎战?”
赵严征住了,惊呼起来:“可是我们现在这里剩下的大多是些残兵弱将,怎么能与南越的百万大军相抗衡?”
李瑾从乾武门出发之时,确实是也带了百万大军,但在路上就已经兵分两路,其中的大批精锐早已让龙战带走。为了掩人耳目,李瑾不得不下令架起多出数倍的锅炉来掩人耳目,以达到军队数量众多,粮草充足的假象。“你觉得我们现在禁闭城门,就一定能守得住吗?”
李瑾毫不在意的笑着反问。“粮草已然不多,即便他们攻不进来,我们也会被活活的困死在城中。”
赵严耷拉着脑袋低声回应。“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所以我们只能向前!打开城门,准备迎接那些野心勃勃的客人们。”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将军,我们带去的十万人马已经折损三成,是否还要继续向前?”
作为先锋队里的情报员拖着一身的伤,跌跌撞撞的逃回帅营中,带着嗜人的恨意禀报着前方的军情。“是先锋官不听副将的谏言,硬是要带着兄弟们走那条荒无人烟的小道,才会遭遇埋伏。”
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大帅越来越阴沉的面色,不禁又往上添了一把火。“该死的孟朝人!”
寒魄一拳用力的砸在铺上一张羊皮地图的桌面上,四个手指的关节都被砸的通红,当事人却浑然不觉得吃痛。“大帅,我们要不要回撤?”
情报官试探着询问。寒魄虽然愤怒不已,却没有急着回答,手上的疼痛似乎使他的大脑变得清晰了起来。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低头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服从命令,继续前进!”
“这……”情报官的眼里写满震惊,想要在说些什么,但当看见寒魄那双坚决的眼神,又只得将即将出口的话又吞咽了下去。时间砸一点一点的流淌,行军的步伐也在疲惫和恐惧中前进。南越的军队一路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恐怖袭击,对方像是料准了他们会走这条路一般,几乎将世界上所有能用于埋伏的招数统统都用到了这条只有短短几里的小路上。石流、弓弩、路坑等等层出不穷,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下一刻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每个人都要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也会让他们草木皆兵。终于,在他们折损了半数以上的人马之时,如约到达了居庸关前。可是军队的情形并不乐观,当众人察觉巨大的危险期已经度过之时,所有人都像被抽干了精力的死尸瘫软了下去。“将军,您看这……”随行的副将将目光放在疲软的众人身上,面有难色的开口。弄遥不耐的扬了扬手,止住对方的话头,“让他们先歇一歇,等后方大军到了再做攻城之计吧。”
纵使心中十分不甘,但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该死的李瑾,果然智谋过人,可是你以为仅凭这点雕虫小技就可以赢过我?不过多给你争取一点苟延馋喘的时间罢了。想到被赫连天扣押下做为人质的韩冬等人,弄遥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咬牙道:“这一战,我必须赢!”
九月十三日傍晚,残阳如血般浸润了这片古战场,除了寒鸦乱飞,杂草丛生,方圆百里再也看不到其他的生命,仿佛这是一片被创世神遗弃了的废土。而在这片却反生命的土地上,今日却凭空多出许多移动的物体来,伴随着寒衣铁皮的敲击声,细看下才发觉原来这是由数十万人马组成的军队,他们步伐整齐一致,每一步都会想起节奏的韵律,但脸上却写满了饱经风尘后的疲惫不堪。终于,在离古城楼的不远处,两军汇合成一股铁衣潮,撕喊着奔向城楼,杀声响彻苍穹。白衣男子披上战甲,登上城楼,冷冷的注视着下方的兵潮。“看来都到齐了。”
“敌方人马现有七十三万,而我方仅有五万。现在该当如何,请瑾帅示下。”
赵严也紧随其后来到城楼上观战,听着下方人不堪入耳的骂声,叫战声,眉头紧紧地拧作一团。“看来双方的数量相差甚大啊。”
李瑾有些感叹,却看不出丝毫焦虑之色。“不止数量差距大,质量差距也挺大的。”
赵严小心的提醒道。我们这边全身下些老弱病残,开城门?开什么玩笑,那不是去送死吗?“算了,让他们叫唤吧,等他们喊累了,再把消息给放出去。”
李瑾不紧不慢的下着命令,脸上始终挂着不良的笑容,折身返回帅营。“是!”
赵严掩不住笑意高声回应道,待目送着李瑾走远后,转身向下俯视蝼蚁般,冷笑道:“吠吧,尽情的吠,老子待会儿再出来收拾你。”
而城楼下。“将军,这李瑾在搞什么鬼,怎么露了下脸就有不见了,连赵严那小子也跟着玩儿消失,难道他们准备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副将满脸疑惑的望向弄遥,希望能从这位昔日对手的身上找出答案,可很明显,弄遥的表情告诉他,他失望了!“将军!”
正当众人还为李瑾的举动感动万分不解之时,一匹快马冲进人群,一路横冲直撞到了寒魄的战车前。弄遥循声望去,才见那人浑身浴血,已经看不清面目。“将军,帝都遭袭,速……”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一支不明来路的利剑刺穿了来人的喉咙,那人当场暴毙!“糟了,中计了!”
寒魄猛地一拍大腿,策转马头向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三军听令,速援帝都!”
“大帅!寒魄……”任凭弄遥在其身后怎样疾呼,奔走的头却头也不回。无奈,弄遥只得带着无尽的恨意回望了那座屹立的旧城楼,用力挥动缰绳,跟随大军而去。“瑾帅,接下来怎么做?”
城楼上,两人屹立,俯视着下方逃散的人群,在说着些什么,阴冷的夜风将他们的声音吹散到了很远的地方。居庸关之围解除。是日晚,常胜将军赵严亲自带着小队人马紧随南越大军身后。九月二十三日,南越大军抵达帝都。南越国主赫连天亲自召见元帅寒魄、先锋弄遥,深夜彻谈,期间烛光剑影,觥筹之声不绝于耳。同时,居庸关城楼外,两名红衣女子造访,自称小钰、静好。瑾帅闻名,立即将城门大开,将其二人迎至帅营内。至夜将天明,方才离去,但面容不善。九月二十五日,赵严与龙战汇合。“赵严!你敢违抗军令?”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营内,龙战怒声呵斥赵严。“违抗军令的是你!”
赵严冷笑着反驳道:“我才是三军之帅,瑾帅将帅印交由于我,你就该听命于我,而不是死守着昔日的命令。”
“你!”
龙战气急,拂袖解马出营。“想告密。哼!晚了!”
赵严的脸上浮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低首,解下腰上系着的黑金虎符,贪婪的而又小心地轻抚其身。“瑾帅啊瑾帅,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不能怪我。”
“将军,龙战上将他……”身后的一名将士近前来,斜睨了一眼策马远去的龙战,残忍的笑问道。“他不是早就投湖自尽了吗?哈哈哈……”仰天得意的笑。“是。”
将士会意领命。当他抬起头时,才看清,白雍。九月二十六日,夜,孟王朝军队突然改变原定计划,采取迂回之术偷袭南越。路至南林,突遇奇花异卉,百万余人神智失常,全军覆没!九月二十七日,南越公主赫连钰将三十万众,奇袭居庸关。居庸关破,战神李瑾下落不明。九月二十八日,孟王朝旧主复现,领十万雄狮大败南越大军,将赫连军队驱逐出居庸关外。自此,南越与孟王朝元气大伤,双方议和,签下《顾城之盟》,孟王朝重新落入顾玄烨掌中。天阙,沁心小筑内。即便是经历了霜击的深秋,即将踏入冰冷的寒冬,小筑外的翠竹依旧青翠欲滴。像是麻木了的心,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娘娘,皇上兵败了。”
“卡擦!”
手中的青花瓷杯应声而落,强压住快要窒息的悲痛,淡淡开口道:“他人呢?死了吗?”
双目也失去了神采,直直地看着某一处,又像是不能聚焦。“下落不明。”
沉吟了许久,凝碧才缓缓开口。又是一阵静默……“那顾玄烨准备何时回宫?”
沉默了许久,我才打开另一个话题。“还不曾。”
顿了一顿,又道:“前方传来新的皇上的圣旨,要娘娘您尽快前往居庸关,完成《顾城之盟》的内容与南越国主完婚。”
“呵呵!”
我失声大笑道:“笑话!他算个什么东西?”
转眸,泪水却在带着笑意的脸上滑落,我含着泪凝眸望向凝碧,“宣萱呢?宣萱怎么办?”
“娘娘!”
凝碧闻言,咬了咬牙,忽然跪在了我的面前,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两封锦书,啜泣道:“这是皇上临行前要我交给你的锦书,他说,若是……若是这一次他回不来了,就让我把他们交给你。”
我接过她递上来的东西,其中一封是瑾哥哥些给我的,而另一封却是宣萱执笔。我平复好心情,快速的将其中一封裁开:欢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证明我可能要用眼的离开你了。请原谅我所做的一切。你一直在追问着我何要违背对你的诺言,我却未能告诉你。任由你看低我,以为我权欲熏心,与顾玄烨等人一般无二。其实,原本我想带着这个秘密一直走到奈何桥畔,让三千弱水将它吞噬,可我又不愿带着你对我的恨意陷入轮回,害怕下一世你不愿再与我执手。我清楚在你的心中一直深爱这的人是他,所以即便隔着血海深仇你还是选择求我放他一条生路,但是,我更知道只要顾玄烨还活着,你的心结便不能解开,与其让你在爱恨中挣扎,不如让我来了结这一切,即便你会恨我,但只要你能开心,我心甘情愿。可是我错了,赫连天的死并没有让你解脱,反而让你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但是我已经不能再回头,善良的你若是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我不敢想象,如果在我的身上发泄你的恨意,可以让你好受一点,我也无怨。宣萱的死我一直瞒着你,因为你再也经不住任何打击。现在你的手中有另一封信,那是宣萱写给你的,所有关于宣萱的事,都会在里面解释清楚。欢儿,我一直在你的身边,却从来没有机会对你说“我爱你”。这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欢儿,若有来生,你是否还愿意让我陪你走遍塞北与江南?听那花落无声雪坠无痕?欢儿,很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你的回答了……第一封锦书到了这里,戛然而止。而另一封,趁着我仅存的一点意识,又强行被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