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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此人的一瞬间, 欧若瑶心中还有几分侥幸,对照单白发来的信息,左顾右盼, 希望能再找到一个类似穿着的人, 然而在她试图做梦的时候,那头绿毛也注意到了她。 对方一挑眉,大摇大摆地朝她走过来。 “黄绍辉。”
他报上自己的名字,“今天是什么安排?”
欧若瑶心想你把我当秘书吗还问我什么安排,能想到插队居然还想不到具体计划? “赶路辛苦了,你先休息下。”
她公事公办地说, “团建时间定在例会结束以后, 一般要九点半,下午我来找你对一下细节,你的身份是我的……”
欧若瑶又打量了一下这位黄太子的装束,突然卡壳。 黄太子应该年龄很小, 虽然穿得像个二十多岁的摇子, 也把头上那玩意染成了绿色,脸部皮肉和五官的状态却骗不了人,看着和单白差不多。单白是初中生伪装大学生, 他就是初中生装失业精神小伙。 黄绍辉问:“是什么?”欧若瑶:“呃……表弟怎么样?你应该比我小。”
黄绍辉一听到“弟”这个词就炸, 嚷嚷道:“不行, 凭什么, 我才不是弟弟,不如伪装成男女朋友好了!”
欧若瑶:“…………” 她能怎么办? 如果告诉部员这是她的弟弟,他们会怀疑她的家教有问题; 如果告诉部员这是她的男友, 他们会认为她的脑子有问题。 相较之下, 后者的攻击性更强一点。 “我觉得不好。”
欧若瑶说, “如果伪装成男女朋友,他们会很八卦,还要编我们是怎么认识、为什么会在一起,以后还得演一出‘分手’。”
黄绍辉皱眉:“这个串好词不就行了?反正我不当弟弟。”
欧若瑶:“……” 黄绍辉注意到她流露出些许抗拒的表情,皱了皱眉,不屑地说:“你不会觉得我对你有意思吧,你长得是还行,但我不喜欢比自己老的,放心好了,我又不会趁机占你便宜。”
欧若瑶扯了扯嘴角。 ……傻X普信男,爬。 欧若瑶果断开口造自己的谣:“主要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比你高比你帅,你要是过去,我只能向她们介绍你是我的小三,这样可以吗?你同意吗?”
黄绍辉一脸便秘的表情:“???”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反驳“比你高比你帅”还是“小三” ,梗了两秒,嚷嚷道:“……那你早说啊?有病!”
- 半小时后,欧若瑶受不了了。 黄公子嫌弃这嫌弃那,玉城南站附近的住处被他嫌弃了个遍,最后才勉为其难地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住下。 见对方拿房卡上楼,欧若瑶终于忍不住打通了单白的电话。 欧若瑶:“不是,这个黄什么的到底为什么这么狂啊?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我伺候不了。”
单白:“他是这样的,就是脾气傻逼点,傲慢点,人不算坏,任务该配合的也配合。你熬过这两天就好了。”
欧若瑶:“我有预感,我和他绝对有一个熬不过今天。”
单白委婉地劝说道:“这是工作,你再看一眼工资条。”
欧若瑶确实看了眼工资条:“嗯……” “阎哥说,最开始的时候,组织成员的工资没比交警高哪去。”
单白说,“后来大家受不了了,要求提高待遇,黄老擅长对上活动关系,出了不少力,后来基础工资调高了,奖金也嗖嗖的坐火箭上升。”
欧若瑶瞬间平复心情,决定短暂地尊重一下人民币。 起码在“身份”的决策上,她成功占到上风,一举收下一个并不想要的便宜弟弟。 玉大是她的主场,无论怎么样先忽悠,还怕黄公子不配合吗? 欧若瑶绞尽脑汁地编写着表弟的人设,突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问:“你的能力是什么?”
黄绍辉惊讶反问:“你不知道?”
欧若瑶:“不知道。”
“那看来,你应该挺边缘的吧?要么就是新人?”
黄绍辉放下玻璃杯,双手交叠,露出一个居高临下的得意笑容,“我的超能力是‘定向拟态’,具有随机性。”
他选好一个拟态的方向,比如草木,那么他会成为任意一种树或者花草;如果是动物,则可能变成狮子或老虎。 具体变作什么,并不能由他本人决定,就像选定一个卡池类型,然后抽卡,无法保证必然抽出SSR。 能力效果不稳定,所以在测试中的优先级靠后。 黄绍辉打个响指:“给你演示一下吧。”
下一秒,他变成一头黑豹,跃上茶几,向她亮出森然的牙齿!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欧若瑶第一反应是害怕,瞳孔皱缩,“啊!”
得惊叫一声,踉跄着往后退几步,手中的夹板应声落地。
她吓得牙齿咯咯发抖,而黑豹变回了人,黄绍辉笑得前俯后仰,丝毫没有歉疚的意思:“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胆子好小,胆子这么小搞什么啊……” 欧若瑶惊疑不定,既觉屈辱,又止不住的恼怒。 她深吸一口气,默念了好几遍“会有季望澄教他做人”,捡起掉到地上的夹板,努力平复心情。 对方反问:“你的能力呢?”欧若瑶抿唇,预感到自己说出来可能会被对方讥讽,接着方才的话题讲下去:“如果别人问起你……” “哦,是那种辅助类的能力?”
黄绍辉满不在乎地说,“行吧,那你就好好辅佐我吧。”
接着,他继续陈述道:“我看过关于黎星川的任务报告,老实说,我觉得他的‘无效化’主要是针对那些能量强度比较弱的超能力者,当能量强度突破一定阈值,他肯定毫无办法了吧?”
欧若瑶:“…………” 她原本相当不爽,见到对方自负到这个地步,反倒生出一种怜悯,毕竟,人不会和弱智计较。 “你对‘天灾’的了解有多少?”
她问。
黄绍辉想了想:“不怎么了解,大概知道他是人形核弹,走到哪里,厄运就跟着到哪里。”……她明白了。 这是个半桶水晃荡的二愣子。 如果权限不够高,在翻阅关于黎星川的个人调研报告时,没办法看到关于季望澄的内容。 黄绍辉看不见,所以压根想不到黎星川现在已经拥有了反制天灾的能力,满心认为对方的能力还处于初步探索阶段,而他要趁此会会对方,证明自己更强。 在黄公子的意识中,这是一次1VS1的公平竞技,优势在他。 事实上,他但凡有一些经验,就不会把这件事想得那么简单。 ……上帝是公平的,给了黄公子一个好爹,却没有给他脑子。 - 黎星川准时出席了文艺部的例会。 他到的时候,人只来了七八个,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聚在一起聊天,大概就是明星和八卦之类的,时不时爆出一句“太准了”、“比陶白白还准!”
……之类没头没尾的感叹。
副部长忽然问他:“黎星川,你是哪个星座的啊?”黎星川:“不知道啊,我不信这个。”
副部长:“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生的。”
黎星川:“妈妈生的。”
几个女生笑了:“你一点都不配合!”
黎星川也笑:“不好意思啊,我们臭直男是这样的。”
人渐渐来齐了。 会议主要内容是新学期前几个月的文艺活动安排,大致分配一下工作。 新学期的第一次见面,气氛很火热,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天,分享零食和趣事,以及等下去哪里团建。 欧若瑶和部长有说有笑,余光一直悄悄关注着黎星川,忐忑且紧张。 她觉得黎星川作为这个局中唯一受骗的人,很可怜,也因自己是欺骗他的人之一而感到内疚。 就像《楚门的世界》里的男主角,所有人都在骗他,他的室友是装作大学生的卧底,他最好的朋友是掌握着可怕力量的终极怪物,他却一无所知。 在组织中,超能力者之间也形成了某种无言的等级划分,力量越是强大的,越受崇敬,越是普通无用的,则越被边缘化。像黄公子这种有点能力就用鼻孔看人的家伙,只多不少。 欧若瑶想,黎星川是不一样的。 初中时,她真正注意到这个男生,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 周末,她和黎星川在同一班公交车上偶遇。他戴着一副有线耳机,耳机线荡过白皙的脖颈,衣料薄,背部肩胛骨撑起两道弧线,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少年意气。 对方起身,给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女人让了座。 这没什么,她也会这么办。 她比黎星川早几站下车,她坐在后排,走下台阶时,却忽然注意到,黎星川就站在婴儿车的边上,单手攥吊环,目视窗外,脚尖却稳稳地抵着车轮。 大约是考虑到公交行驶时颠簸,防止婴儿车左摇右晃。 这一无比寻常的琐碎片段,欧若瑶莫名记了很久。后来她遇到的超能力者多自诩“秩序的保卫者”,可有些事,没有超能力的人,远比他们做得更好。 ……话说回来,黎星川目前也是一名超能力者,且强到一种BUG的地步,只是他不知道。 不过,他哪怕知道了,也不会认为这是多么值得夸耀的功绩吧。 欧若瑶悄悄向他说了声“对不起”,又在心里把计划过了一通。 等会儿团建,她设计了海龟汤和灵异故事的环节,趁着恐怖和灵异的氛围,她要把黎星川关于玄学的认知摸个大概…… 以及,把“弟弟”黄公子带过来当气氛组,顺带让黎星川随手打击一下姓黄的傻子,免得黄公子觉得天晴了雨停了对抗天灾他行了,真去傻乎乎地给季望澄送人头。 例会走向尾声,大家热热闹闹地聊天,坐在中排第艾子煜拿出一盒生巧,和所有部员分享。 黎星川注意到生巧盒子上的LOGO,觉得眼熟,问:“能给我看下吗?”
艾子煜欣然点头,递过去,说:“这个生巧热量很低的。”
黎星川:“不是,牌子好眼熟。”
他盯着那个LOGO,喃喃自语,“好像在哪里见过……”
艾子煜想了想:“唔,你是不是吃过他家的月饼?他家月饼很有名的。”“啊,对。”
黎星川恍然大悟,“是月饼。”
这个牌子的月饼很贵,礼盒精美无比,精致到每一道雕花,像是买盒子送了六个饼。 铺天盖地的广告和宣传,让黎星川对它的口味产生了深深的好奇,这种好奇没由来,十分抓心挠肺。 有人送了黎淑惠一盒,她不爱吃,他把剩下的都拿走了,和季望澄分享了他的战利品,一人一半。 当时记得挺好吃的,就是有点甜,不像月饼,更像甜点。 没过多久,他再去季望澄家里玩,发现茶几上堆了十来个这个牌子的月饼礼盒。 季望澄说别人送的,不值钱,让他随便拿。 黎星川没跟他客气,一口气吃了好几个,过度摄入之后,又突然觉得这齁甜的东西也没什么稀奇的,也就不爱吃了——季望澄总会干这种毫无道理的事,他一旦表现出缺少某样东西的迹象,对方偏要几十倍地补上,直到他腻味为止。 都说童年有缺憾的人,长大会做出报复性的补偿行为,吃不饱饭的会更容易暴饮暴食,曾经贫困后来发达的会更加热爱消费;成为大人之后,他们想法设法地补偿曾经那个求而不得的孩子。 黎星川的童年完全称不上轻松快乐,但现在回忆起来,他似乎什么都缺,也什么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