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笛声
海贝落地,落在一个孩子身旁。孩子浑身是伤,血肉模糊,却还有一丝极微弱的生气。
海贝将他托起,飞回半空。
若不是那段突入其来的笛声,岸边这几位当世高手,竟然无一人发现硫磺蓝火中还有一个孩子。
在泽竽的要求下,秦炎答应把孩子带回尚武门替他疗伤,若能治好,以后便留在尚武门中,教他学武。
萧宇见秦泽竽回来后就一言不发,只能低声安慰,“秦炎为人的确莽撞,好在如今绥山之事也算结束了。”
“我总觉得这件事怪异得很,但却不明白其中的缘故,理不出头绪。”
泽竽推开萧宇的手,独自站到桃花树下。
“这尚武门怎会种下如此多的桃花?”
萧宇唇边泛开一丝笑意,“秦炎喜欢桃花啊,小的时候他就说世间女子再美,也不及桃花半分。”
“他真是个怪人,如此刚毅之人竟然喜欢桃花。”
泽竽疑惑地捡起一朵石栏上的花,托在手心,轻轻吹了一口气,桃花飞散在空中,转了一圈半又落了下去。
她心中划过一丝惆怅,在水下花是会往上飘的,一直飘到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你在怪我?”
萧宇低声问道。
“没有,我没有怪你,我只是觉得奇怪,最后你可听到一段笛声?”
泽竽犹豫不决,本不想试探萧宇的想法,但是,两人既然要一起走过未来很长一段路,彼此之间若是不能开诚布公,实在是举步维艰。
今日之事,若是两人能更早意见统一,也不至于耽误到后来,害得战士受伤惨重,又差点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平白死去。
若是自己能更信任萧宇,今晚的事也许不会这样。
她犹豫的神情没有逃过萧宇凌厉的眼睛。他再一次揽住妻子的肩膀,柔声道:“你可以信任我,泽竽,我是你的丈夫。”
声音很低,连一旁最近的桃花都听不真切。但是泽竽听到了,她的心也听到了,心湖之上第一次起了波澜。
泽竽摸了摸肩膀,心想也许是换息日没有彻底换息的缘故,身体既疲惫又慵懒,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你方才问我什么?”
泽竽这才回过神来,稍稍清醒后记起之前两人正在说那段从天而降的笛声。
“是,那段笛声,古怪得很,我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的声音,仿佛吸纳了日月和煦之光,转而为音,这种声音听过一次就再也不可能忘记。”
“我没有听见笛声。”
“没有听见?”
泽竽讶异地看着大皇子。
萧宇摇了摇头,一脸迷茫,“我只觉得怪物声音刺耳,只能捂住耳朵。没有听到什么笛声。”
“不对。”
泽竽连忙打断萧宇的话。“是笛声,声音异常冷淡,不,不是冷淡,是清冽,也不对。我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的笛声,所有的音、律都是正确的,那笛子吹奏的是《止息》,但是它完全不对,完全没有笛子该有的声音,整个声容都不对。其声清透无边,世俗罕闻。”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那时候吹奏了一首曲子,而我却没有听见?”
萧宇仍是迷惑不解。
泽竽当下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说,此事容我再想想,也许是我听错了。
“明日我带你去问问秦将军,若是有笛声,他也应该能听到。”
泽竽点点头,困意悠悠,月圆之夜即使换息符在身上,经过方才这场大战,她也早已体力耗尽。
叶小楼出手速度之快,夜莺自然不会惊讶。但叶小楼在他身边消失之时,夜莺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要去做什么。
当他回到半山的岩石上时,一口黑血自口中喷出,溅在夜莺前襟之上。他惊慌失措,全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扶着叶小楼躺下,过了很久,岸边最后一些受伤的士兵也撤回城中之后,他也没有醒来。
身体冰凉,寒气凝聚。他看见他苍白的脸有几个瞬间似要裂开一般。先前围在他身边的蜂鸟见状,吓得急急后退。夜莺见状,更为烦心。
使了几次移形术,却只能将自己换到别处,叶小楼的身体未移动过半寸。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被之前生脉箭光亮所伤,才出现了幻觉。
无奈之下,只能让蜂鸟从帘幕直接返回,告诉夜青楼主受伤的消息。
小玉在归泽阁读了一天书,从黄昏开始便猜想着叶小楼晚上会带她去什么地方,可是一直等到深夜,仍不见叶小楼的踪影。
原本今晚她不应该去任何地方,今晚她必须入水换息,才能保证身形不散,如若不然,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总之师傅们说过,换息是水下之人最重要的仪式,可是晨曦降至,月亮都快变得和天池的雪花一样薄而轻柔了,自己好像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适。
唯独是,惦记着叶小楼说的话。他说今晚带我去一个地方,他是这样说的。想到这里,小玉按耐不住,便推开房门想着去外面透透气。
走着走着又走到了北极阁院外,想到之前在北极阁的可怕遭遇,犹豫再三还是没敢靠近半步,转身朝东边的花径走去。
夜晚的花和白天一样美丽,只是将醒未醒,更显得楚楚可怜。她俯下身想要凑近看看一朵泛着蓝光的花时,忽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匆匆穿过。
转身一看却什么也没发现,空空荡荡的。
再次俯身时,又觉溪水淙淙,潺潺湲湲。再回头,只见白天那片梅林变成了一湖紫莹莹的池水。
自己站着的地方正是那晚叶小楼和她相依而坐的夕池水畔。
怎么方才走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呢,不对不对。小玉用力摇了摇头,定是因为我没有换息,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一定是看错了。
再一看,还是不见梅花林,只有夕池水汩汩流淌。
方才仅有微暗之光的北极阁忽然间亮如白日。还没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肩膀已被牢牢抓住,分明是一个人的手,却和水枯石一样坚硬。
“你是谁?”
小玉喊道。
“放开我,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