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喝酒，倪学姐你就愿意去了？”

“也只是想想而已。”

倪晓雨垂头趴在桌子上，“不过既然小学弟诚心邀请了，我就去一趟吧，你们老师肯定是找不到人了。”

“搞不懂，为什么要让学生去充人头？”

李朝晖揉揉太阳穴，在大学里被琐事缠身的滋味不不自由也不好受，他讨厌这种感觉。　　“为了填满那个宴会厅，拍起新闻照片，显得有面子。”

王学爱是新闻院的，熟悉这一套无谓的形式。　　“理由和报告厅的某些无聊讲座会议相同，仅仅是把学生当人肉背景板。”

这个晚宴会，实质上不需要学生做什么，但期间免不了，学生对着一群客客套套的领导老师，压低身子奉承假笑，并不是有意思的体验。　　“我在学生会宣传干事，给这种讲座会议拍照，当时带我的学姐，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在开场后的十分钟内拍好观众席的照片。”

“啊，会有这种要求？”

倪晓雨问道。　　路满这时解释说：“因为这种无聊的当观众行为，大家的耐性差不多也就持续十分钟。十分钟后，观众们就该低头看书或者玩手机了。”

“路满说得对，看来他在高中时就深有体会了。因为十分钟后再拍观众席，基本就拍不到抬头的人了，剩下的时间就是上面胡讲下面瞎玩。不过谁在意呢，最后有一篇报道和几张说得过去的照片，领导就心花怒放了。”

“有益的会议，感兴趣的讲座，在大学里是一种不错的资源。”

王学爱对着路满和其他年轻些的队员学弟们，传授过来人的经验感受。　　“但如果是强制‘被自愿’当观众，纯粹浪费时间，对自己没有任何提升，干脆果断拒绝，我们辛苦考上大学，不是为了当别人照片里，几百个凑数的人头之一，也不是为了当个微不足道的背景墙的墙砖。”

倪晓雨双手抱到脑后：“大一我也傻乎乎的，班长团支书让去就去，一天到晚不知道在瞎忙什么。后来想通了，我说我要踢球练球，替学校出征大学生赛事，你想耽误我训练时间，学校挣不到体育荣誉了，你看着办。”

话一至此，众人的想法都很明确，晚宴会又压抑，又无聊，还没有酒蒙子们中意的酒水，不如他们自己去外面喝酒。　　换做一般情况，可能大家就放弃了这次晚宴会，但路满敏锐地捕捉到倪晓雨和部分队员们担忧的关键。　　“倪学姐，既然晚宴会无聊，而且只有果汁饮料。那么，倘若……”　　“我们在宴会上自己喝酒聊天呢？”

“啥？”

倪晓雨偏偏耳朵，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在想啥？在领导老师们的眼皮子底下，聊天就算了，还喝酒？”

“嗯，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路满摸摸下巴思考：“既要喝到酒，又要不被学校领导和老师们发现。”

倪晓雨不抱任何希望：“学弟，我建议你学学魔术，说不定水变酒那一招，可以实现你这个大胆的想法。”

倪晓雨才不信，任学弟你脑回路再清奇，还能凭空在饮料瓶子里倒出酒来？　　路满脑子里转着主意，过了会儿，计上心来。　　“我好像，看过《是，大臣》里面的一个桥段。”

这部号称半部英剧治天下的英政讽刺剧，主角吉姆·哈克去某沙漠国家出访，因为当地的教法不能饮酒，主角又是无酒不欢，所以搞出来了一波在宴会上“机智”藏酒的行为。　　甚至，这一集在英国播出时，被观众们狂骂太过脱离现实、没有逻辑。而编剧却大呼无辜，这一集，他们是根据英国某些高官的真实事迹改编的。当他们被骂编造的剧情离谱时，殊不知往往现实更离谱。　　现在这个情形，不正值得效仿一波嘛？　　路满发问道：“记得曾经路过那家酒店，好像挨着领导们的行政楼很近吧？”

“很近，有个短连廊直通行政楼。”

王学爱不明白他突然关心这个干什么。　　“有没有学生值班室。”

“肯定有。”

“可不可以联系下相熟的同学，比如新闻院的法学院的，正巧在那里值班的。”

“我们提前买好酒，让他们把酒用书包装着藏好，偷偷带到值班室。”

球队原本垂头丧气的酒蒙子们，突然集体精神振奋，他们的脸上飘出清一色的不可思议神情，齐刷刷望向路满。　　王学爱惊道：“路满，这也太胡来了！”

倪晓雨惊道：“学弟，这也太天才了！”

说完，俩学姐相互对视，双方均很无语。　　“要不你们女足队内先辩论一下……”李朝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开玩笑地挑拨她们。　　“不用了，我下学期大四，就不担任女足队长了，属于半退休人士。”

王学爱无视他的煽风点火，接受随他们闹了。　　倪晓雨眼睛骤然冒出绿光：“晚宴会上的领导老师，人五人六的，手里端个饮料杯子，整得好像什么上流社会。”

“我们找机会端着杯子出来，去值班室把饮料换成酒，再返回宴会厅！”

倪晓雨激动地双手伸大拇指：“路满，好样的！好脑子！学姐太欣赏你了！”

听到她这突然打了鸡血般的发言，周围几个酒蒙子队员也共鸣了。　　“很棒！这打枪的不要，悄悄的喝酒，多有意思！”

“好，有动力了，去馆子里喝酒，哪有在校长办公室旁边几十米远喝酒刺激！”

“那个…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路满举手，“学长们能不能多拉几个人，最好各个学院的学长都有在场，我想凑着这个机会，和大伙们交流交流，也有不少疑问想请教学长学姐们。”

“没问题！”

球队的成员们正在兴头上，有这么嗨皮的活动，又怎么会拒绝他这个始作俑者的小要求。　　“路满你还有一段时间才出高考成绩吧？”

他们自行脑补，是路满想了解院系专业的志愿填报信息。　　“我们多叫几个大三的老家伙，他们经验多，讲话能讲得头头是道的，有酒准来。”

“况且是当着领导老师的面喝！”

本来无聊的晚宴会，顿时刺激起来。　　他们是大学生，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反叛和对抗权威的精神是深刻在骨子里的，尤其被教条、形式、规矩这些东西一直压抑着。　　高中时身不由己，上了大学还要听人摆布，为了装点别人的面子而做无意义的事，这还算大学吗？　　偶尔做点出格的创意，在那群自恃尊位的领导老师眼皮底下走钢线找乐子，这有点真正大学生活的滋味嘛！　　就拿倪晓雨来说，她这会儿眼里冒着的绿光，绿得和啤酒瓶子似的，没有攻击性，但充满了对食品级乙醇的满满渴望。　　就像一头黑夜中潜伏的恶狼，然后凑近一看，哦，是只不太聪明的二哈。　　“倪学姐，我还想借你一张一寸照的电子版一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