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日，父亲节。临近夏至之际，蝉蜩奏鸣，间次而响，叫声急疾了一上午。　　而午后一场骤雨，阴云蔽日，浇灭了夏蝉嘒嘒的演唱。　　下午五点钟刚过，路满按灭电脑和主机的电源，在空旷的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长时间盯着屏幕工作，他眼睛有些痒，不自觉地用手揉揉眼睛。　　门口处“吱呀——”的推门声，铰链和木板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中非常清晰。　　一个漂亮姑娘就这么俏生生地出现，是双胞胎中的其中一个妹子。　　她先探进来一个小脑袋，乌黑的发丝随着她的斜侧身子而自然垂落。　　“哥哥？怎么你一个人在这个教室？”

这姑娘又把整个小身子挤进来，步履轻缓，走到路满近前。　　“不要用手揉眼睛嘛，容易感染发炎的。”

她把路满的手抓住，不让他继续揉眼，另一只手伸进自己的外套口袋：“我有带的新手帕。”

端详了一下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容，路满犹犹豫豫，还是有些不敢认，是姐姐还是妹妹？　　日常性难题。　　瞅了瞅她的眉眼和容貌，结合进来时比较柔缓的步态，路满初步下个判断。　　“感觉上，更像姐姐顾苓依一点。”

路满自己列出过区分双胞胎的五种境界。　　第一层最简单的，并蒂莲开，双胞胎姐妹同时出现；第二层惊鸿照影，认清她们的背影和儿时照片。　　现在是属于中档难度的第三层，遗世独立。　　双胞胎其中的一个，单独出现在你的面前。　　由于没有另一个的对照，你只能去记忆她们每人的外貌和气质，凭借印象中细微的特征差异，在没有另一个对照参考的情况下确认清楚。　　“啧啧。”

路满和她凑得很近，闻到她身上淡雅的香气萦绕。　　要是能从香水味道上，就区分出这俩姑娘，可就太好了。　　路满想道。　　可惜双胞胎姐妹用的香水瓶子都是放在一起的，她们两个彼此之间不分你的我的，随便共用。她们对香水味道的挑选也是出奇地一致，去个专柜挑香水，上一秒姐姐试了小样认为好闻的，下一秒妹妹就也相中买下来了。　　“要不，过两天，送给苓依一瓶香水？”

路满脑子转动起歪门心思。　　“然后告诉她，这是单独送你的，就先喷这一瓶吧，不许和你妹妹共享。”

这样子只要一闻到这种特定的香水味道，那就可以轻而易举断定是顾苓依了。　　不过眼前没有这些辅助的花招，只能硬认了。　　“哥哥，给你手帕。”

外面雨声潺潺，绵延不停，空气中飘着一股冷意。　　眼前的妹子，因为降温而穿得衣服多了点。　　双胞胎姑娘穿了一件黑色的开衫连帽卫衣，内搭藏蓝色的短袖T恤，可能考虑到是去老师家做客，所以通身没有多余的装饰，显得素雅大方。　　下身一条纯黑色的百褶短裙，只掩到膝盖上面一点。　　路满还惊奇这姑娘怎么穿起短裙来了，视线往下一扫，马上就索然无味了。　　她还搭了一条黑色的连裤袜，看样子还比较厚的。　　挺直匀称的腿被裤袜包裹着，显得更加颀长匀婷，纤秾合度。　　但遗憾的是，没办法欣赏她白皙的大长腿了。　　“那个……”路满还在犹豫，到底是不是苓依啊。　　双胞胎姑娘则微微偏着头，静静看着他。　　路满略微牙疼，她们姐妹两个，也是成心有意的。　　每天的第一次见面，故意不多说话，故意保持很少的动作，同时也就是不主动说明。　　她们总要试试，路满每次究竟可不可以分得清。　　不然，见面就自报家门，哥哥我是苓依，她是嘉儿，不就没有这档子难题了吗。　　只看脸和身材是真的难认，路满四下看看，整个教室除了他们之外再无他人。　　他要出招了。　　“小手过来。”

路满的爪子伸过去，一把就握住她幼嫩软滑的小手，捏在手心里。　　双胞胎姑娘小脸一慌，被握着的小手顿时挣扎起来。　　“再搂一下腰。”

他另一只爪子又往这姑娘盈盈一握的腰间探去。　　“哥哥，你敢摸！我晚上就敢告诉爸爸！”

路满耸耸肩，马上松手。　　如果是顾嘉儿，这会儿估计都被他揽住，顺势坐他腿上了。　　“苓依同学，你来这边干什么来了。”

被认出的顾苓依，手套进衣服口袋里，把自己的开衫左右一合拢，一副防止被他非礼欺负的模样。　　“来接你这个大猪蹄子！”

顾苓依眼睛闪着委屈巴巴的光泽。　　妹妹嘉儿和小爱学姐已经先去赵家全老师家里了，赵老师还在上课，她们在陪着老师家里的小女儿在玩。　　后悔了，不该单独来见他的。　　谁知道这家伙还会干出什么色色的事情来。　　“那走吧，今天下午，证件照的生意收摊早，有两个法学院的班级，趁着中午吃饭的空隙来拍的照，我们大中午的就赶了赶工。”

他可是个给员工遵循八小时工作制的好老板，所以下午就提前解散，美工学姐等人已经各回各家了，只有他这个老板又自己加班多调了一批照片的精修。　　“我现在在想。”

顾苓依好看的杏眼瞪着他，“要不要，不和你一路走过去了，省得你再不老实！”

“你反而提醒我了。”

路满故意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目光就盯住她的百褶短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

“哼。”

顾苓依轻轻扬了扬下巴。　　“反正你做了什么，我会一五一十……嗯，不！是添油加醋，告诉爸爸和妈妈。”

“如果不想妈妈给路叔叔和柳静阿姨，发短信兴师问罪，就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她在和家人独处时，内向的性格被隐去，反而有几分像她妹妹的大胆外向。　　和路满独处，亦是如此。　　“哥哥你也只是嘴上功夫厉害。”

路满表情古怪起来，憋笑的脸色一闪而逝。　　他想污了。　　也不能全怪他，重生前的人妻苓依，开车技术可是比他猛的。　　路满站起身，只是朝前跨了一步。　　顾苓依下意识退一小下。　　她也是嘴上硬撑着，实际上心里有些虚。　　不敢对路满的正人君子的程度，抱太大期望……　　“对你动手动脚，我就是函函。”

路满举手发誓，“现在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

顾苓依轻笑，等路满走到她身边，她开心地往他身上凑了凑，肩膀挨在他的手臂上，贴得很紧。　　路满又仔细盯了盯顾苓依精致的容貌：“我没认错，你真是苓依哈？”

“哥哥！”

顾苓依气得嘟起嘴巴，晃动起身子，香肩在他胳膊上来回忸忸地蹭了几下。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撒娇。　　嗯，是苓依。　　嘉儿会给他胳膊拧上三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