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儿抬起右手，手背贴到姐姐苓依光洁的额头上。　　“嘉儿，你干嘛。”

“我怀疑你发烧，烧到脑袋了。”

顾苓依生气地拍开妹妹嘉儿的手：“少来！和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

“对，牛弹琴。”

顾嘉儿不甘示弱，耍起文字游戏。　　“切。”

顾苓依不在乎和妹妹嘴上的一时之争，她有些怯怯地移开目光，“嘉儿，姐姐这次真的遇到难题啦。”

“真的有啊！”

顾嘉儿夸张地一捂嘴唇，语气浮夸：“苓依，你确定这个学长，不是你睡糊涂了梦到的虚拟人物？”

顾苓依白了这个笨蛋妹妹一眼，转而贴到路满身边：“哥哥，我们走，不理她啦。”

“苓依，你不会吧？”

顾嘉儿觉察到姐姐的语气，是来真的，她的小脸也认真起来：“怎么认识的？对方人品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连珠子一样的提问，让顾苓依哭笑不得：“嘉儿，你查户口嘛？”

“嘁，这才不叫查户口。”

顾嘉儿走过来，从姐姐身后抱住她，下巴搭在顾苓依的肩上：“如果是真的查户口，应该是二舅那样子。”

说完，顾嘉儿抬眼看向路满。　　“哥哥，高二有一次，你送我回家，到了家门口，我们磨蹭了一会儿，被做客的我家二舅，从窗户前看到了。”

“二舅嘴巴不严实，我进客厅之后，他就嚷嚷着问东问西，想知道你是谁，爸爸妈妈都听到动静下楼了。”

路满眼皮一跳：“你没和你爸爸妈妈交待坦白吧？”

印象中，重生前，他和顾嘉儿考入滨海师大后，顾嘉儿才慢慢向他们家人透露，两人交往恋爱的关系。　　而这会儿，大概介于顾彦闻艺心里已经有底，察觉到了他们的关系，但不会挑明说的地步。　　“我当然不会！我又不傻！”

顾嘉儿果然否认道：“我只是说你是我同学，然后二舅就追问，‘男生家里做什么的啊，父母挣多少钱啊，楼在哪个地段，有没有兄弟姐妹’！”

“这才叫查户口！”

顾嘉儿对她的这个二舅蛮无语的，即使是真的谈了男朋友，二舅这种拷问盘查、只注重对方经济境况的方式，也让她不喜。　　“我有印象诶。”

顾苓依也腼腆笑了一笑，“那时妈妈问的是，男生性格怎么样，长得帅不帅。”

“爸爸更干脆，他特别紧张，只问了一句，那小子有没有欺负你！哈哈。”

一家人的着重点不同，二舅只是作为亲戚看个热闹，关注外甥女家潜在的结亲对象，探听探听男方家境。妈妈闻艺则像是为女儿挑夫婿的女性思维，在意男孩子内在和外在。　　老顽顾同志最为纯粹和单纯，他只想知道，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有没有被猪拱到！　　“所以说，嘉儿，你上来先问学长的人品和对我好不好。”

顾苓依歪歪头：“我还要感谢你通情达理，尺度合适，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咯？”

顾嘉儿摇摇小脑袋：“说明长妹如母，我像妈妈一样关心你。”

自家妹妹的一句话，就把顾苓依的小感动给弄没了，她气得扳了扳顾嘉儿斜搂住自己肩膀的小胳膊：“顾嘉儿，你少占我便宜！我才是姐姐，你走开啊。”

“你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顾嘉儿往姐姐脖子后面哈了一口气，“谁知道护士抱我们两个的时候，会不会把手环搞错了，其实我才是姐姐。”

“你想当这个姐姐，想迷糊了吧！”

顾苓依伸手去捏妹妹嘉儿的小鼻头，被顾嘉儿轻松躲开。　　顾嘉儿放开她，跑开之后，藏到路满身后，冲顾苓依吐吐小舌头：“略略略~”　　“苓依，就算你是比我早出生的……”　　“什么叫就算？”

顾苓依双臂环在胸前，对付起妹妹来，她底气可足了，“本来就是事实！”

“那也是我嫌你在妈妈肚子里太烦人，一脚给你先踢出去啦！”

顾嘉儿笑嘻嘻地回怼姐姐。　　“我……”　　顾苓依卡壳了，讲道理她能讲得过十个顾嘉儿，但论起嘴巴灵巧、伶牙俐齿，外向开朗、活泼好动的妹妹，能甩她两条健身房小吃街……　　“哥哥，你看到了吧，苓依就是窝里横。”

顾嘉儿开心地用肩膀蹭蹭路满的后背：“她和我吵起来，哪里还有内向的影子……欸，耳朵耳朵耳朵……”　　路满捏了捏她的小巧耳廓，小姨子欺负老婆，自然要帮忙管管。　　“哥哥！你帮她还是帮我？”

“拉倒吧，到底谁才是窝里横，心里没点儿数么？”

路满松手，指了指前方的家属小区：“苓依也只是和你说一声而已，你家姐姐这次是历史性的突破了吧？都有暧昧对象了。”

“哥哥！”

顾苓依羞恼，“不是暧昧对象！”

“就是…”顾苓依咬咬一口小银牙，“就是个死性不改、胡作非为的陌生师哥！而已！”

顾嘉儿可更惊讶了，自家姐姐什么时候这么情绪化地描述过一个异性？　　这可不是关系不好时的背后谩骂，反而像是陷入恋情的小女生，欲盖弥彰的掩饰。　　“唉，苓依。”

顾嘉儿嘴上损着姐姐，“恋爱这种事情水太深了，年轻的你，把握不住的……”　　“呸！”

顾苓依鄙视起妹妹，你把握得住，你把握得前男友快要成为亲姐夫了好不好！　　“这么爆料的八卦，我们回家关起门来慢慢谈吧！”

顾嘉儿杏眼一亮，“今晚一起睡，聊到晚一点！”

“嗯……”顾苓依敷衍着，心里想的却是，回去之后就把自己睡的书房门反锁好，不让这个笨蛋妹妹钻她被窝，问来问去的。　　“嘉儿，如果我真的要尝试，和一位异性接触……”　　顾苓依的视线瞥向附近的针叶树，避免和妹妹对视：“你心里会怎么想呀。”

“你被抢走，我肯定会吃醋呀。”

顾嘉儿脱口而出。　　“我那么大的一个双胞胎姐姐，时间精力和感情，要被一个陌生的师哥分走占据一份。”

顾嘉儿想想就有些心中刺挠。　　对自己的双胞胎姐姐，她也是会吃醋的。　　“不过，我更多还是担心你嘛，苓依。”

顾嘉儿叹口气，说道：“你见到外人那么胆小怕生，真怕你遇到人渣，受委屈被欺负。”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呀，你以前从来都是直接拒绝男生的。”

顾嘉儿偏偏小脑袋，自己姐姐拒绝起告白者，毫不拖泥带水，她现在就有些好奇，顾苓依不知何时遇到的这位滨海师大的师哥，何德何能，可以获得自家姐姐的一点青睐呢？　　顾苓依看了看路满，后者正在微笑着鼓励她，看到这家伙舒朗的面容，在寂静的月光下，浓发庞眉，轮廓如削，不知觉间，回忆中路满的孩童和少年印象，已然换成如今甫一成年的俊逸形象。　　我记得你爱我，或许是记反了。　　顾苓依想起这句话，心跳声似乎化为了抑制不息的潮汐，暗涌至她的耳边，声振夜中。　　“我从来没有对男孩子有过这种感觉，他是第一个。”

顾苓依的柔糯轻声，在潮湿的水气中，氤氲蕴情。　　“我怕我做得不好，不会爱人，让他觉得爱情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