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潺潺，暑日的光在静流中碎落，闪动银片粼粼，顾嘉儿抱着膝盖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拢住裙子，杏眼出神地望着溪水流淌。　　路满跨过几个石块，跳到这个大台石头上，站到顾嘉儿身边，默默地不作声。　　两个人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顾嘉儿才悠悠开口。　　“哥哥。”

依然是脆生生的好听嗓音。　　只是语气中带着一些沉闷和失落，没有了平日里的元气和活力。　　“如果我说，借你肩膀靠一下。”

顾嘉儿抬眼看了他一下，启唇问道：“你是不是会拒绝？”

“你伤心的时候，经常想找亲近人的肩膀依靠一下么？”

顾嘉儿一听，好像有戏欸？　　看着前方，顾嘉儿点点头：“不开心的时候，可以蹭蹭妈妈或者姐姐的肩膀和怀抱。”

路满作势要往回走，顾嘉儿一看，急着挽留：“欸，哥哥你去哪里呀？”

“你早说呀，我帮你找你姐姐苓依，或者闻阿姨过来。”

顾嘉儿先是一气，旋即噗哧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哥哥，哎呀你好烦呀~”　　她瞪着莹润的大眼睛，指指自己的侧边：“哥哥，坐下来陪陪我嘛，我保证不把脑袋靠在你肩膀上。”

路满顺势坐在她旁边：“怎么？要我陪你一起看鱼龇嘴吐泡泡？”

顾嘉儿没有答话，她把自己挎着的小皮包取下来，在路满不解的目光中，顾嘉儿将包包贴在路满肩头，然后“啦啦啦”一声，小脑袋靠到了包包上面。　　等于说，隔着包包，倚靠在了路满的肩膀上。　　“不准突然撤走。”

顾嘉儿挥挥小拳头，警告道：“不然摔得我脑袋坏掉了，要赖上你一辈子。”

“没摔的时候，脑子也不怎么灵光……”路满很没良心地嘀嘀咕咕。　　“哥哥你说什么！”

顾嘉儿在他胳膊下侧拧了一把。　　“嘶——”　　路满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说道：“还有力气拧人，看来心情还不算太糟。”

顾嘉儿白了路满一眼，继续抱着双腿，小脑袋离开包包和路满肩旁，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跑出来，不是因为分数低啦。其实看到分数后，我只是难过了一小会儿，现在就已经好多啦。”

顾嘉儿盯着溪水中的轻微涟漪。　　“我要报考和你一样的大学，这是我在陪你去了滨海师大之后，确定的想法。”

她又顺手拿着包包贴到路满肩旁，小脑袋再倚上去。　　嗯，没有紧贴这家伙的肩膀时舒服。　　“别吧。”

路满动动肩头，顾嘉儿靠着他的小脑袋，也随之晃晃。　　“择校可以考虑城市区位，高校实力，没听说考虑和高中同学一起报的……”　　“高中同学是后男友。”

顾嘉儿不服地补充。　　“前男友。”

路满纠正。　　“后男友！”

“前男友……”　　“初恋。”

顾嘉儿杏眼亮晶晶的，盯住路满，“不准再反驳了，再反驳下去，就是罔顾事实，无理取闹，大猪蹄子！”

“……”　　把路满的嘴巴堵住后，顾嘉儿又继续说起自己的担心。　　“但是我怕，我姐姐会劝我复读……如果不是考虑家人的眼光，即使再低一些分数，我也可以接受的，虽然有一本二本的区别，但是只要能和你在大学里也一起，也都无所谓了……”　　“分数再低一些，滨海师大可能就不要你了。”

“哎呀！”

顾嘉儿轻轻侧击捶捶路满的大腿，被他这么插科打诨的，她想失落，都没有气氛了。　　“不过，我有些担心，苓依她是怎么想的……”　　顾嘉儿语气又低了一些。　　“虽然每当我们吵架，我都可以把苓依压在身下。但是有些方面，她确实是配得上姐姐的身份的，看问题总是比我想得更细腻一些……”　　路满的口袋，这时忽然传出沙沙的电子声音。　　“嗯？哥哥，什么动静？”

“额，没事。”

路满捂了捂身侧的口袋，“嘉儿你继续说……”　　“所以我好怕苓依开口帮爸爸妈妈劝我，说我为了意气用事，今年去报滨海师大，是不值得的，让我去复读一年，或者安排其他的学业……”　　顾嘉儿将小身子收得紧了些，小脑袋在包包上又蹭了蹭：“爸爸妈妈的确是为了我好，我自己也理亏嘛，但是，我还是想任性一下，我想和苓依和你一起度过大学的四年时光……”　　路满叹了口气：“我都对你这样那样的了，嘉儿你又何必呢……”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顾嘉儿皱皱小琼鼻。　　路满警觉地看了顾嘉儿一眼。　　“你就是故意的，想让我觉得你不是做男朋友的料，让我打消复合的念头！”

“哦。”

路满心里松了一口气：“我本来就不适合当男朋友。”

“真可恶啊你。”

顾嘉儿咬咬一口银牙，想给这家伙来上一口。　　“哥哥，你不用担心我因为考得不好而难受的，相反的，等回过神来，发现我和苓依的分数一模一样，我还有些庆幸呢。”

顾嘉儿轻轻地说。　　“我考得很差，我也许会低落这一阵子；但是如果没有和姐姐一起进同一所大学，我会遗憾一辈子。　　“这样子么？”

路满笑道：“那你和苓依说说你这些想法啊。”

“太难为情了……”　　顾嘉儿捂住小脸：“虽然蒙上被子，在被窝里，我和苓依也经常说些很羞耻的心里话……”　　“但是，想和姐姐一起去同样的大学，一起度过四年的大学青春生活，为此放弃复读，不去选择更好的前程，听起来就太肉麻啦……”　　这时，路满却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从刚才开始，就时刻与顾苓依通着话。　　“苓依，你听到了没？”

路满揶揄地笑着：“你妹妹也觉得，你们两个腻歪在一起，太肉麻了。”

“笨蛋妹妹。”

顾苓依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传出过来。　　“姐姐？”

顾嘉儿一惊，随即剜了路满一眼。　　“哥哥，怎么可以这样，好坏呀！”

“嘉儿，我就在小溪附近的路边，偷偷瞅着你们呢。等我一下，我过去找你，当面和你说。”

“姐姐我没有……刚刚的话是……”　　嘟嘟嘟——　　顾嘉儿看到手机显示挂断，她羞恼地看看路满：“哥哥！”

“我去迎接一下你姐姐。”

路满起身，扔下一句。　　“你姐姐内心想法，其实和你是一样的，只是她也在为你好和任性一下之间，举棋不定。”

“姐妹两个都这么肉麻，那就谁也别嫌弃谁了，好好说清楚，然后一起让你们爸爸妈妈伤脑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