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进了！”

师大文学音美的合队，被医学院压得疲于应付，但抓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抢断控球，几人轮番快传，把球送到刘玉麒脚下，这位鲁省的彪形大汉扯力瞎蒙了一脚，居然误打误撞抽出一个香蕉球，晃过医学院守门员，攻入他们唯一的一个进球。　　文学院和音美学院的男生们欢呼庆祝，两两跳起撞肩，有人学着球星的姿势，撩背心张起双臂，绕边线跑一趟。　　“他们是不是记错比分了？”

医学院的队员面面相觑。　　被扳回了一分，但现在总分还是1:1平。　　而且其他两个赛场上，医学院的BC两队，正撵着文学院的秘书班、戏剧影视班狂砍比分，已经一个0:4、另一个0：7了。　　按照ABC三队三局两胜的规则，即使路满这边的中文音美队，赢了他们，总体计算胜场，滨海师大这边也是输惨了。　　医学院的学生们，有些搞不懂，对手为什么还会欢呼。　　直到他们隐约听清楚，对方半场上的兴奋喊声。　　“输几个球都是一样输，但进了个球，是‘美中不足’历史上零的突破！继续干继续干！”

“这也忒乐观了点吧？”

医学院中有人叉腰，表情无奈又感觉好笑。　　领头的医学院队长点了下头：“这届的新生，挺富有体育精神的，明知道是输，也没有消极怠工，全程好好打起精神，比完比赛。”

而在观众席上，医学院和师大中文系的区域挨在一起，两个学校新认识的女生们，凑在一起哜哜嘈嘈。　　“你们文学院，今年还是输得一样惨。”

“我们的男生少啊，有先天劣势，再说了，不就一场比赛嘛。”

“但是也好没面子啊，你们上一届有个中文系的男生，踢球很好，特别自信，就把他的女朋友邀请过来看球，但是一个人球好，也带不动团队的整体水平，上半场就被踢了个几比零。他女朋友看不下去，感觉纯属丢脸，中途就先离场了。”

“啊？还有这样的事情啊。”

“后来听说，他们两个还因为这个吵了一架。”

医学院的女生瞄了瞄中文系的观众区：“今年，你们的球员，没有人安排女朋友来看球场吧？”

几个女同学的目光，不经意落到顾家双胞胎和凌芝身上。　　就她们三个面生，好像不是文学院的新生。她们三个之中，有可能就有某一个，是哪位球员拖家带口请来观战的女朋友……　　顾嘉儿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她站起身：“我有点事。”

“欸？嘉儿？”

凌芝看向她，“马上就要结束比赛了，你现在就走嘛？”

顾苓依也开口说：“凌芝，你陪我也出去一下吧？这里的东西，我找于教官帮忙看一下。”

旁边坐着的医学院女生们，眼角余光偷瞥这对双胞胎姐妹。　　“看起来，是给文学院的男生来加油的。”

“也是看不下去了吧？毕竟‘美中不足’的表现确实一向那么糟糕。”

几分钟后，哨声吹响。路满参与的这一场球赛对抗，以一比一平收场，而文学院其他两支队伍比分惨不忍睹，几乎被踢出两位数的比分差。　　总胜局二败一平，滨海师大“美中不足”的传说将继续流传。　　“怎么都蔫头耷脑的？”

路满抬抬手臂擦把汗，其他的同学们脑袋低耸，兴致缺缺。　　也难怪他们心里不舒服，打了一场注定会输的比赛，肯定会觉得付出没有回报和意义。　　路满笑着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输了而已，以后这种事，还多的是呢。”

几个男生闷闷抬头，心道这兄弟会不会安慰人？　　医学院的对手们，也围了上来，嘴上说着客观原因，劝起他们。　　“兄弟们，没事儿。我们学临床的一个班，一大半都是男生，能顶你们五个班了，你们两个学院加一起，连替补都凑不齐，肯定会吃亏。”

“这从一开始，就是实力条件相差悬殊的比赛，但我们放水就是更不尊重人了，都想开一点哈。”

路满拍拍就近的两个男生肩膀：“客观的不足是有的，但咱们从大学起，就很少会有相同条件和起跑线的比试了。”

“竞赛和评奖学金，总有人得不到；考研究生，总有人被刷下来；出去工作创业，遇到的问题和先天劣势会更复杂多变，输不丢人，以后失败的机会多着呢。”

“但是吧，在大学里，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学生生涯大可以去积累试错的经验。”

“一遍遍失败，一边发现自己适合什么专业和领域，哪里是短板哪里又有天赋潜能。你创业不行，但可能适合考教资当老师；他不适应喧嚣交际，或许就愿意做实验室的板凳搞好科研；咱们年年输球，但今年有个零的突破，哎，咱们进了个球。”

“可能几年后，提起‘美中不足’的传说，大家还能记忆起来，是刘玉麒这家伙蒙进了一个离谱的弧线球。这不就是，有时候失败比成功还牛。”

站在沙滩上干瞪眼的年轻小伙子们，被路满一套话说得一愣一愣。　　而观众区的新生们，被于姿教官带领着一起靠近过来，也听到了路满半截的说辞。　　“挺好的。”

于姿教官面带微笑，“大学生活有特别多的纬度，路满讲的这些，我也觉得非常有道理，哪个纬度的失败都不该让大家焦虑和自暴自弃。”

几个同连队的女生，适时送上矿泉水：“代表我们连队和学院出征，辛苦了。”

“谢，谢谢——”陈威在军训时，从来没和女生说过话，这突然被女孩子主动搭一句话，他老脸一红，吐字都有些磕磕绊绊。　　医学院的几个男生，也围住刘玉麒和其余球员：“兄弟，那一脚可以的，赶明儿一起撸个串，以后有机会，到11人制的七校联赛上再比一场？”

赛后的其乐融融中，于姿摸出一包纸巾，准备递给路满。　　“和你们相处在一起，也是在一个随时互相学习的过程中。”

于姿笑了笑：“看到你们坚持到最后，顶着差距，逢敌亮剑，挺有触动的。”

于姿又把纸巾向前递了递，路满却摇摇头，笑出一口白牙。　　“谢谢学姐，不过不用了。”

他大张手臂，向远方敞开怀抱。　　旁边的医学院男生们，见到路满的姿态，以为他也在学球星胜利的庆祝。　　“不是，同学，你摆这个姿势是几个意思啊。”

有男生笑出声：“那唯一的一粒进球，也不是你进的啊，评最佳进球先生，也不可能是你——”　　话还没说出半截，这个男生就瞧见，两道靓丽的女孩身影，如同双生的飞燕，翩然来到的胸怀之前。　　“哥哥！”

顾嘉儿一下扑进路满怀里，路满拎了拎她肩膀附近的衣料：“哎哎哎，我身上全是汗，你也不嫌——”　　“我不管。”

顾嘉儿抱着不松手：“哥哥好样的，嘻嘻。”

路满又推了两下，把这姑娘从怀中挪开。　　然后他看看旁边的顾苓依。　　顾苓依脸蛋微微染出酡色，小声唔哝了一句谁也没听清的话，慢慢地凑到路满怀里，轻轻贴靠上去。　　“哥哥，勉强算是奖励你的。”

顾苓依小声：“奖励你永不言弃，即使是失败啦，你在我们的心目中，也超级厉害。”

路满轻轻环住顾苓依：“嗯，谢谢你们。”

旁边医学院的球员们，眼瞅一对双胞胎姐妹，分别和路满亲密拥抱，抱完一个又换另一个。　　赢球的心态马上崩了。　　“卧槽！”

“凭什么！”

“哎呦我去，这球赛赢了也索然无味……”　　三个舍友互相看两眼，吴辽的嘴角扯动：“这还真是，和路满说的一样，这个地方输了，在别的地方赢过来。”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要我看到这一幕。”

刘玉麒瞪大牛样眼睛，“我们累死累活踢一场球是真的输了，他这家伙是真的赢翻了……”　　有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路满也不方便抱顾苓依太久，浅浅拥怀之后松手放开她。　　离开路满的怀抱，顾苓依忽然在心里升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好像和这家伙抱在一起，即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有太多的不好意思和紧张。　　她觉得，貌似贴在路满的胸膛前，最引人关注的声音，就是他的心跳。舍此之外，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顾嘉儿从小背包里翻出一块毛巾，全新未拆封，还带着塑料袋包装。　　“哥哥，擦擦汗吧。”

“不用再买新毛巾的，我包里有带的。”

路满见状摇摇手。　　凌芝嘴里哼了一声，目光朝向闺蜜顾苓依。　　顾苓依把小手摸到凌芝身后，摸索了一下，将凌芝背手藏着的一条毛巾，拿到了前面。　　“哥哥，这是你带来的。”

顾苓依走到路满身前，轻轻一踮脚，把微微沾湿的毛巾，像柔缎一样，搭到路满头上。　　“帮你打湿了，清凉一下。”

顾嘉儿也把她手里的毛巾拆开，轻轻甩到路满胳膊上：“湿毛巾擦完，再用这个干净的抹一遍。”

其他男生已经看得麻木。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还能这么温柔体贴。”

一个音美学院男生捶胸大喊：“这居然是可以在三次元里存在的女生！”

“而且还是两个……”另一位医学院男生，呆滞地出声，更引起其他人的心态难以接受。　　……　　海边拉练的尾声没在退潮中，穿着蓝迷彩的日子结束了。　　新生们回到寝室，陆陆续续拆掉应付检查的豆腐块被子，被允许连天睡几个懒觉。　　偶然收到取教材和选课的通知，但大家的心思都在盼望即将临近的国庆假期了，至于正式的学习和社团活动？等假期回来再说吧。　　这天一早，路满走出宿舍，来到园区外的小面馆，他今天约了人，要办一个心心念念的大业务。　　小餐馆中，角落的位置，于姿穿戴着日常衣服，短袖白衬衫配深灰色铅笔裤，已经点好两份面等着路满了。　　“怎么不加俩鸡蛋鸡腿？”

路满坐下，掰开一次性筷子：“说好了今天全天都请学姐的客。”

于姿没有顺他的问题回话，而是又问：“冷不丁看到教官穿日常衣服，会不会不习惯。”

路满也避而不答，吸溜一口面：“麻烦学姐帮忙了，一会儿吃完，我叫个出租车。”

接下来两人坐车去往师大隔壁一个街区，几间小高层的公寓楼矗立，路满和于姿从一家超市的招牌下经过，又绕过了很多餐饮日用品的门店，才找准公寓小区的正门。　　“这个地方，已经建设得不错了啊。”

于姿语气带着些许惊叹：“我大一刚来的时候，这里好像还有塔吊呢，在施工着。”

“没想到短短就过了两年，已经有模有样的了，生活气息都浓厚了。”

走到电梯口，路满按了按钮：“挨着大学城太近了，想不发展起来都难。这处公寓小区，到现在还听到有人看衰，说是单价和租金太贵，学生没钱，都消费不起，开发商肯定砸手里了。”

于姿笑笑，摇头道：“大学生挣钱不多，但花钱的地方数都数不过来。”

“就比如租房这块，考硕士的和二战的，为了找个清净点但又离得学校近的房子，多出租金也要抢到手。”

于姿说完，又正眼瞧了路满两眼。　　“你真的是来买房的？”

“不然呢？”

路满耸肩，“难道是以看房为借口，单约学姐出来玩？那我家的那位姑娘，非把我活撕了不可。”

“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帮一手？”

于姿想起前两天，路满在QQ上找到她，想请她帮的忙，直觉得这个学弟多此一举。　　“你自己买了房，然后想转租就转租就行了。”

“为什么还要请我租下来，再转手租给其他人？”

于姿没想通：“而且又不是租给别人，还是你的那个小姑娘。”

路满保持微笑。　　双胞胎姐妹两个，还不知道他中彩票中了两百万的事情，这一笔钱目前只有他的妹妹路小霜了解全貌。　　有闲余的现金了，正巧赶上顾家双胞胎在考虑外出租房。　　“她和外人打交道的能力，还需要慢慢练。”

路满说起顾苓依来，眼神柔了一下。　　“万一遇到个脾气不行、事儿还多的房东，她绝对应付不过来，我也不舍得看她被琐碎的糟心小事气哭。”

“过一两年，她和人交际的勇气和技巧练出来了，再让她接触这些潜在的纠纷吧。”

至于现在，他只想让顾苓依顺利入住，他隔壁的房间。　　对，隔壁。既然要买，为什么不多买上几套，和顾苓依做同居不同屋的邻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