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念完全不搭理潮长长的眼神交流，面无表情，就和没有看到似的。　　潮小弟也没准备在这样的情况下，下了自己大哥的面子，就此决定一笑而过。　　哪知正在埋单的申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之后，就爆出一句话：“你们有谁看到我的手机？”

这个时间点，忽然找不到手机，就有些微妙。　　斯念斜眼瞥了一下潮长长，递过去一个蔑视的眼神：【看到没？】　　蔑视过后，斯念就开始盯着申深。　　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地看着。　　“会不会忘在车上了？”

锁伊人问。　　“不可能，刚刚还看到了。”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云朝朝。　　云朝朝注意到了斯念和潮长长的眼神互动，一时间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有玩过手机，师姐的男朋友貌似还用手机拍过照。　　还有门口那两个繁体字，申深进来的时候，是拿手机拍过的。　　“这样的话会不会忘在洗手台了？”

锁伊人帮申深想了想：“你赶紧去找一找。”

“好，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申深就去找手机了。　　等到申深走了，潮小弟手动给自家大哥点了一个赞：“佩服。”

“啊嘿，那不废话吗？”

斯念很是有些得意。　　“我大哥就是通透。”

这句话，潮长长说的心甘情愿。　　潮长长的话让斯念很受用。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

云朝朝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等下和你说。”

潮长长不好当着锁伊人的面说些什么，接过账单准备付账。　　刚刚还对小弟非常满意的斯念大哥瞬间就爆了：“你真不想做兄弟了？”

“不是。”

潮长长大概知道斯念为什么会生气，可都已经这样了，再等人回来也没有意思只得开口解释：“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也明白你的用意了，那现在这个情况，理应是我这个猜错了的小弟埋单嘛。”

“你明白我的用意有什么用，我需要你明白吗？我对你有意思吗？我是想把你娶回家呢，还是想和你谈恋爱？”

斯念大哥有点语无伦次。　　“……”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你对着我的男朋友说这些，你是不是精神分裂。”

朝朝姑娘不干了。　　“我就精神分裂怎么了？”

斯念好端端地就当着伊人师姐的面开始闹。　　“行啦行啦，今天说好我男朋友请客的，我先把账结了回头找他报销。”

锁伊人拿了自己的手机出来。　　一切都在斯念大哥的计算之中，最终埋单的人是锁伊人，斯·神算子·念却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样子。　　锁伊人付完账出去帮申深找手机。　　云朝朝忍不住，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斯念。　　这闹的是哪一出？　　斯念倒是忽然就正常起来了：“我都说，又喜欢卖弄，又小气的人不适合她了，还非得要带出来见人。你说锁伊人的情商到底有没有五岁？”

斯念很少直接叫锁伊人全名。　　这会儿估计是气得不行。　　“这个问题，问你不是更合适吗？”

云朝朝继续关爱【智障儿童】。　　“我怎么了？”

斯念表示不服。　　“你们刚刚那一通，是想说申深根本没有埋单的意思对吧？你要是想要表现，那他不买你买就好了啊，你怎么能让师姐埋单？”

云朝朝给出了一个正常的逻辑。　　这话本来应该潮长长说的。　　斯念对着潮长长像个炸药桶似的，云朝朝就帮着说了。　　“我买她不长记性啊。”

斯念大哥总也有自己的理由。　　“那你也可以适当表现得成熟和得体一些啊。”

云朝朝早就觉得斯念没救了，看在男朋友的份上，还是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斯念看着锁伊人刚刚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卸掉了浑身的力气和攻击性：“我也想啊，可是我要是不惹事，又成熟、又得体，师姐连话都不和我说了啊。”

斯念一手搭在潮长长的肩膀，一手指着自己：“我以为，我来了北语，就能近水楼台了，结果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吗？”

“你是不是喝多了？”

潮长长对斯念的状态表示担心。　　“就那么点酒，怎么可能？我到北京快一年了，我们说话的时间比去年还少。去年我要高考，她还经常开导我，今年倒好，我去找她，她就问我一个系那么多学生，做辅导员的怎么可能整天和同一个人聊。”

斯念是真的有点喝多了。　　云朝朝从这一番不太完整的对话里面，明白了前因后果。　　“你这么喜欢师姐，你为什么不正正经经表白？”

云朝朝也没有再故意刺激斯念。　　“我怎么正经？”

斯念反问。　　“就各种啊，反正你刚刚说【我有病吗？我去举报我要娶回家的师姐】的那个架势，没有几个女孩会觉得那是表白。”

云朝朝答应过潮长长要尽可能地给斯念助攻。　　“那我问你，正正经经表白的结果是什么？”

斯念看向云朝朝。　　不等云朝朝回答，自己又把话给接上了：“是正正经经地被拒绝！我还得三年才正正经经毕业，师姐能正正经经等我到那个时候吗？”

斯念眼看着情绪就要崩溃。　　云朝朝忽然对斯念有了不同的看法，并且找到了斯念作死和不靠谱的根源。　　或许，斯念并没有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幼稚。　　他的各种不靠谱，都只是为了引起锁伊人的注意。　　那么张扬的性格，竟然在爱情里面，变得这么卑微。　　和斯念一比，男孩女孩故事里面，女孩曾经的等待和付出，完全都算不上什么了。　　斯念明显没有她那么幸运。　　这一份认识，让朝朝姑娘起了恻隐之心，连带着斯念要抓潮长长去第二场买醉，也没有表示反对：“要不你就先陪斯念聊一聊吧。”

“那你呢？”

潮长长这一趟来，明明是给女朋友送惊喜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给兄弟送温暖。　　“我明天还有三张图要交，出来这么久，回去估计要通宵了。”

云朝朝活动了一下脖子。　　潮长长把手放到她脖子后面捏了捏。　　“我男朋友还真是多功能的。”

云朝朝拉了潮长长给她按脖子的手：“我回去之后给我爸打个电话，我把情况捋一捋再给你列个表，你到时候看看有哪些可以帮忙的。”

“我女朋友也太通情达理了吧。”

潮长长有些意外云朝朝的反应。　　云朝朝如果只说要回去赶作业，就不一定是没有生气。　　有可能是让潮长长在女朋友和兄弟之间二选一。　　毕竟，口是心非，才是女孩子的天然属性。　　把赶作业和去云姚织带帮忙的事情放在一起说，就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真要是生气了，肯定会说双方调查的事情也不需要他掺和了。　　云朝朝的这一份通情达理，倒是让潮长长多了几分内疚。　　但眼下，也确实是他的斯念大哥更需要安慰。　　斯念来YC那会儿，YC已经不招收插班生了。　　斯念是那一年，YC除了绩优生之外，收的唯一一个非本校小学部升上来的。　　看起来咋咋呼呼的一个人，其实很少有情感外露的时候。　　要不然，也不会初一一整年，都没有和潮长长提起过大五岁的师姐。　　甚至没有说过自己是因为什么到了寄宿学校。　　今天这么反常，一来是潮长长和云朝朝都已经知道他和锁伊人的事情，二来是真的受了刺激。　　“我和伊人师姐一起回去，你看看你们要找个什么地方谈心吧。”

“我订的明天早上的机票，女朋友好像一点依依不舍都没有呢。”

潮长长反而惆怅上了。　　“我考完试就回去找你。”

云朝朝给潮长长来了一个摸头杀。　　这么久没见，男朋友的头发，又恢复到了初见时的模样。　　在马尔代夫有贼心没贼胆的事情，现在做起来，倒是有些顺手。　　“我怕我会等不及。”

“要不然你来接我回去也行，不用特别安排惊喜，就我考完的那一天你就过来，行不行？我带你去吃北京最好吃的煎饼果子。”

“我已经吃过最好吃的了。”

潮长长不介意被弄乱头发的人，长这么大，还只有一个。　　“什么时候？哪一家？”

“就你让斯念给我人肉来的啊。”

“那都冷了，下回带你去吃热乎的。”

“嗯，听凭女朋友的安排。”

潮长长架着斯念先行一步。　　斯念不想再和申深打照面，潮长长表示支持。　　斯念大哥这会的这个半醉不醉的架势，是真的有可能会和人打起来。　　并不是，所有喜欢，都会得到回应。　　所以，两情相悦，才那么让人着迷。　　…………………………　　云姚织带要同时应对反倾销和反补贴调查。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　　如果说反倾销是对企业内部生产环境的调查，那反补贴，就是针对企业外部环境的调查。　　算得上是对政策和大环境的调查。　　补贴需要同时满足三个要素。　　第一，存在财政资助。　　第二，该资助由政府或公共机构提供。　　第三，该财政资助，使得受益人获得利益。　　反补贴，就是要看看云姚织带有没有在财政资助中，获得不正当的国际竞争优势。　　反倾销是只要到云姚织带做实地核查就可以了。　　反补贴需要一一验证应诉时提交的补贴数据。　　云姚织带的这一起双反应诉，是中国织带行业，第一个在初裁中获得零关税的案例，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各方的关注。　　商务部公平贸易局想要通过这个案例，建立并完善织带领域的全球贸易预警网络机制。　　一时间，云姚织带云集了美国商务部和中国商务部的诸多官员。　　这是一条复杂且漫长的路，需要整理的数据有很多，需要提供的证据也有很多。　　只有走通这一条应诉的路，才能规避投资壁垒。　　如果一直没有人去做这件事情，中国织带的世界竞争力，就会大大减弱。　　在织带行业，现在是只有云姚织带这一家，有应诉零关税的能力。　　一旦成功，提升的将是整个行业的士气和竞争力。　　潮长长：【斯念睡着了，我朝思暮想却日日不得见的女朋友睡了吗？】　　云朝朝：【还没，还剩下半张图。】　　潮长长：【那你先画，我等你。】　　云朝朝：【我休息一会儿吧，想听听男朋友的声音。】　　潮长长：【你那儿方便吗？舍友都睡了吧？】　　云朝朝：【哪能呢？明天交图，今天肯定全体通宵啊。你过两分钟打给我吧。】　　“你要画什么图啊？要不要我帮你画？我别的不行，画图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潮长长有点不忍心女朋友这么熬夜。　　“我男朋友可真是十项全能了，我画的差不过了，用不到你，我是我们寝室进度最快的了，我要是今天没出去吃饭，现在应该已经画好了。”

“那可都是被我耽误的。”

“可不就是吗？回头你得补偿我。”

“你要什么补偿？”

“现在没空想。”

云朝朝伸了个懒腰。　　“那行，等你有空了，想好了，再告诉我。”

“好的呢。”

朝朝姑娘也没有和自己的男朋友客气。　　“双反调查那边什么情况？”

潮长长关心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使命。　　“以云姚织带目前的情况开看，打到零关税应该是问题不大，接下来就要看最终结果是2%以内，还是1%以内了。”

云朝朝共享了一下最新的进展。　　“1%和2%在织带领域，算是很大的税率差距吗？”

“那倒不是，这两个税率，基本上都不影响云姚织带在出口市场的竞争力，要不然也不会都叫零关税了。最后的结果不管是百分之零点几，和百分之一点几，都算是实质性的胜利。”

“那是不是没我什么事了？”

“你还是要去一趟，如果只是云姚织带自己，就这样差不多了，如果想要成为一个成功行业案例，就必须要把税率打到1%以内。1-2%的那种【零关税】，每年都有可能被美国商务部要求提供复核材料。”

“要复核的意思，是不是说看到政府对行业的补贴，还得想想有哪些是可以申请，哪些是不能申请的？”

“你不是对经商不感兴趣吗，怎么这么了解？”

“时刻准备着为女朋友服务啊。”

潮长长一直都有做这方面的功课。　　“厉害了，我的男朋友，那就麻烦你帮忙回去抠细节咯。如果打到1%以下，接下来的二十年，都不会面临这方面的问题。一旦作为行业先例总结和推广，提升的，将是整个中国织带行业在世界上的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