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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千澜胸膛里像是火烧,然而脚下不停,左手紧紧攥住莫聆风右手,同时吩咐游牧卿:“任何人不许靠近。”
游牧卿和殷北立刻会意——凡是靠近他们的人,无论敌我,一律击杀。 游牧卿抬手一刀,劈向身前金虏,那金虏弯腰躲闪,于是他伸出脚,将金虏踹的平地起飞,摔出去四五步。 种家庆正在举刀杀敌,忽然瞅见了游牧卿这神来一脚,心中立刻大骂:“兔崽子,藏的挺深!”
莫家护卫分开在两侧,全然不是金虏对手,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只剩下游牧卿和殷北将兄妹二人送出张家堡,穿过刀林箭雨,直奔横山山道。 殷南策马回来,直奔莫聆风身边,滚鞍下马,一步不离地跟着她。 山道上没有金虏,殷北立刻蹲下,背上莫千澜,继续往上撤离。 走出去十来步了,莫千澜还是没有见到赵世恒,心中不安,很怕刀剑无眼,便对殷北道:“站着,等等。”
水囊不知何时到了莫聆风手中,莫聆风一手拎着水囊,借机吨吨吨往肚子里灌糖水,一滴不剩地喝完,她丢开水囊一抹嘴,往下张望。 下方血肉横飞,断肢零乱,鲜血大片大片铺开,一片乱象之中,她看到了赵世恒。 在赵世恒身后,冯范带领数十人,护卫着张供奉和曹敕使一路杀出来,也往横山上来。 “游牧卿,你守着哥哥,”莫聆风径直往下跑,大声叫喊,“伯伯!”
莫千澜不知冯范所领的人是否安全,想让游牧卿下去,也已经来不及,顿时心急如焚。 好在殷南一直跟的很紧,而莫聆风也伸长了手臂,一把就抓住了赵世恒。 “伯伯,”她手心汗津津的,把赵世恒拽上一个土坡,“快。”
赵世恒喘着粗气,使劲一撑左腿,到了莫聆风身边:“年纪大......” 一句话没说话,他们身侧忽然传来啸声,是硬弩射出时,带出来的沉重破风之声,穿过莫聆风右侧枝杈林立的树丛,笔直奔了过来。 殷南神色一变,将手中长刀直掷过去,游牧卿在上方觑着殷南力度,立刻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圆石握在手中。 不等他出手,“砰”一声,长刀迎上重箭,刀锋当即折成两半,那一枝弩被刀震的力道稍减,方向微微一偏,仍然朝着莫聆风而去。 游牧卿将手中圆石全力击出,把弩箭再次打的一偏,箭身“咔嚓”一响,应声折断,箭头仍然往前扑了十来步,从冯范面上擦过,钉在树干上。 冯范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鲜血淋漓而下,他正要伸手去摸,忽就见那树林之中又是一点寒芒,朝着莫千澜的方向射了过去,被游牧卿一刀斩落。 一点寒芒过后,竟接二连三又是几根弩箭,这一次是从左右两侧齐齐而至,连冯范一行人也难以幸免。 一瞬间,他们就已经落入了九死一生之地。 冯范来不及多想,一面让曹志斌等人快跑,一面挥刀挡箭,莫聆风汗如雨下,右手拖拽着赵世恒往上走。 殷北放下莫千澜,和游牧卿一起护在他身前,莫千澜只见殷南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已是肝胆俱裂,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只瞪着前方,让游牧卿和殷北“快去”。 殷北不敢离开莫千澜,游牧卿则是一跃而起,去斩杀埋伏在左侧的弩手。 莫千澜眼中瞪出了血丝,眼看着莫聆风左手挽着赵世恒艰难前行,快到自己跟前时,右手长长伸过来,要牵住他一起逃命。 “哥哥……” 就在此时,又是几寒芒射来,莫千澜的气息在一瞬间凝滞在喉咙里,甚至没有察觉到一支箭奔向自己,直直看着那一点寒光靠近了莫聆风。 “阿尨!”
耳畔传来“铛”的一声重响,是殷北击落掉了身侧的箭,随后他看到赵世恒猛地扑到莫聆风背上,挡住了莫聆风的脊背。 眨眼之间,弩箭旋转没入赵世恒后背,血从他的襕衫上一点点透出来,很快就淌的到处都是。 左侧箭势已停,右侧却仍是未缓,殷北厉声道:“阿南,去右边,杀弩手!这里我顶着!”
殷南立刻跃去右侧,殷北横刀在莫家兄妹身前,眼见游牧卿提刀归来,便把莫家兄妹紧紧护在身前,以肉身为盾,拥着他们脱出埋伏圈。 很快,殷南杀了弩手归来,左臂鲜血淋漓,来势汹汹的弩箭终于停下,山下的厮杀还未停,但山上已经陷入一片死寂。 “伯伯!”
莫聆风看着倒在地上的赵世恒,大喊一声,莫千澜脑子里也是“嗡”的一声,站立不稳。
莫千澜勉力支撑住自己:“去横山堡!治伤!”游牧卿一把将赵世恒背在背上,一鼓作气往上冲,他身后是满地鲜血,树林里、山道上都倒伏着尸体,冯范一行只剩下他和张供奉两人还活着,互相搀扶着,也没命似的往上奔。 横山堡没有军医,只有一些平常的伤药,就连人都没几个。 学子们示警之后,教谕便已经迅速将他们带离,学子们嚷嚷着忠心报国,教谕们却是很有自知之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上了战场,不仅不能奋勇杀敌,还会吓得屁滚尿流,给将士们徒增烦恼。 横山堡中零星守山的士兵,见到莫千澜一行人,连忙开门,又翻箱倒柜去找伤药。 游牧卿一脚踹开一间屋门,背着赵世恒快步走到床边,将他趴放在床上,然后没了办法。 埋伏的弩手用的是臂弩,箭没进去很深,几乎要从赵世恒前胸穿过来。 莫千澜两腿一软,几乎栽倒在地,语气勉强平静着,不许自己哆嗦,跪坐到床边,用手颤颤巍巍去抹赵世恒唇边血迹:“世恒,没事,这就去叫李一贴来,殷北!”
“不用,都这样了,活不了,”赵世恒也撑着一口气,“是报应。”
他谋划了济州一事,害人无数,又搅乱和谈,更是让边关狼烟不停,不知有多少人要埋骨于此,所以这是报应。 他眼前一片朦胧,然而还是能看到惊慌的莫聆风。 小耗子似的小婴儿,已经长到这样大了。 “聆风……阿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