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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阳郡王吃完最后那块猪头肉:“谁?”
魏王道:“莫家家仆,脱了奴籍后考上的,看来确实主仆情深。”
他起身给济阳郡王斟酒:“王叔,我不便在此久留,先告辞了,到时候还需您多多助力。”
济阳郡王端起酒盏,送到嘴边,一仰头,酒入肠中:“放心,只要能把姓邬的拉下马,我任凭你差遣!”
魏王摆手:“差遣二字,侄儿不敢。”
他笑着出门,让酒保再送两碟熏猪头肉给济阳郡王,走出酒楼,坐上马车回府,半道上,撩开车帘看一眼月色。 云开雾散,风住雨停,半轮圆月,大放光明,明日必定无雨。 他吩咐心腹内侍:“盯住祁畅,明天夜里,去见见他。”
那内侍走在马车外,低声答道:“是。”
此时的祁畅,已经沐浴更衣,打了个硕大无朋的喷嚏,又有些头晕眼花,手脚绵软,料定是伤风之症,让仆人熬一碗浓浓的姜汤送来。 他端着姜汤一口气灌下去,一股辛辣之味从腹中涌上脑袋,放下碗擦了擦嘴,鼻子里一热,两管鼻血笔直落下。 鼻血红通通滴落在衣襟上,他立刻慌了神,以为自己不止伤寒,身体另藏暗疾,因一寒一热激发了出来,骇的面无人色,一边拿帕子止血,一边让仆人速速去请大夫。 亥时更声已过,药铺也都关门,仆人敲开最近的一家药铺,带回来一位老大夫。 老大夫身形清瘦,头发花白,把脉时一手探脉,一手拈须,沉吟不语,医术不知如何,态度总之是很好。 把脉过后,老大夫洋洋洒洒,说了许多“脉象虚浮,阴阳失调”之类的话,又斟酌再三,写下一张药方,让人感觉十分对的起诊金。 最后老大夫带上昂贵诊金扬长而去,祁畅不敢大意,立刻让仆人去抓药,回来煎上。 药需文火慢煎,祁畅等不得,拿帕子擦干净鼻血,头重脚轻地先睡下了。 睡下时,他预备着半夜起来喝药,又想明日伤寒必定加重,嘱咐仆人若是自己起不来床,便去翰林院告假,又想着会有人前来探病,交代仆人一早就去买花和点心。 万事俱备,只欠伤风。 他蒙头就睡,结果睡的太沉,仆人喊他喝药都没叫醒,一觉睡到翌日四更,醒来时已是病去无踪,身轻如燕,一丝伤风的痕迹也无。 药都没来得及喝,病便好了。 他趿拉着鞋去官房,一边撒尿一边暗骂自己是贱命,洗漱过后,便收拾好去翰林院上值。 一日过后,他疲惫归家,对着三个碗碟吃饭,夹了块大炖肉,怕有人抢似的,整块塞进嘴里,慢慢地嚼。 他边吃边想济阳郡王大闹邬瑾家一事。 邬瑾今日未曾告假,在翰林院中神色自若,旁人议论他被济阳郡王吓破了胆,他也无动于衷,只准备经筵。 听说济阳郡王被皇帝斥责,又罚了半年禄米,却没罚他登门赔礼道歉。 邬瑾当真怕了? 他从未见过邬瑾怕,可邬瑾不做任何反击,又是为了什么? 他咽下口中炖肉,感觉自己从邬瑾的不同寻常中嗅到了阴谋气味——弥漫在国朝上方的阴谋,参与其中的人不言而喻,只待契机,阴谋之外的敏感者,会发现山雨欲来风满楼。 从此刻起,他要谨言慎行,绝不能让自己卷入其中。 心事重重吃过晚饭,他在书房中练字,戌时更声响起时,仆人忽然进来,报道:“爷,来了贵客请见。”
“贵客?”
祁畅连忙站起来,猜是莫聆风,“快去烧水沏茶,送到客房去。”
他清了清嗓子,整理衣冠往外走。 院门开着,门外站着两条人影,面目被夜色笼罩成青色,他疾步上前,刚要拱手行礼,忽然发现眼前之人并非莫聆风。 一位华服男子,身后跟着一位内侍。 他瞠目结舌,再三确认,随即回过神来,先拱手深深一揖,声音中仍是疑惑:“魏、魏王爷。”
行过礼后,诸如“寒舍蓬荜生辉”,“王爷深夜前来,所谓何事”,“不知王爷来,家中粗陋,有失礼数”,此类俏皮、大方、寒暄、客气、一本正经的话,一窝蜂滚到他嘴边,争先恐后往外涌,最后他语无伦次:“寒舍粗陋,不知王爷前来,真是令臣蓬荜生辉。”
魏王身后内侍掩嘴而笑,魏王扫他一眼,内侍连忙敛了笑,放下手,肃然而立。 魏王笑道:“祁侍讲不请我进去坐坐?”
“哦,对,王爷请进。”
祁畅慌的双手哆嗦,刚要抬脚走到前面,想起来不对,止住脚步,往旁边让,步子迈的太大,“砰”一声后背撞到了门框上,撞出他满身痛楚。 他不敢哼声,只觉的又疼又窘,面孔通红,浑身上下迅速浮起一层热汗,里衣一块块贴在背上,略一动作,就涌出来一股潮热之气。 “王、王爷请。”
他手足无措,同手同脚跟在魏王身后,进入院内后,他踟蹰着上前一步,站在魏王身侧,手伸向右侧:“王爷这边请。”
魏王顺着他手指之处,提衣跨上三级石阶,进客房后,微微一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屋中点着油灯,有整套桌椅,桌椅后方小几上摆放香鸭熏炉,熏炉之后,是一架三折屏风,再往后,是一扇菱花格子窗,此时没有撑开。 祁畅搬开椅子:“都是不值钱的东西,王爷请坐。”
魏王坐下,仆人送了茶点来,他低头看了看茶盏:“茶还算不错,上回我去拜访你的同乡,茶粗陋不堪,才是真的不值钱。”
祁畅心想同乡必定是邬瑾,魏王提起邬瑾,用意何在? 会不会和济阳郡王有关? 他提着心,站在一旁,不敢搭话,悄悄看魏王,见魏王低头看茶,又去看茶点,并不提来意,便满身不自在的动了动。 魏王扭头看他:“坐下说话,你这么站着,我和你说话也费力。”
祁畅毕恭毕敬坐下,垂头盯着桌面,魏王打量他身上绣纹精致的罗衣,笑道:“祁侍讲比起你那位同乡来,更像个凡人,不像你那位同乡,活成了泰山孤松,上临高刃,下临深渊,难以亲近。”
祁畅斟酌着回答:“邬学士其实为人随和,不难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