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深吸一口气,“此事咱会查明,若真有此事,咱把那个千户押来和你一起砍头。 此次闹事的乡民都是受你二人蛊惑,当地官府训诫后各自归家,咱只诛杀你们两个首恶!”
闻言的两个汉子,反倒跪下来磕了一头。 “乡亲们都是无辜的,要杀要剐都算在咱两身上!”
“咱起事就没想着活着,拉那个千户一起死不亏!”
随后,两人就毅然跟着禁卫离开了,他们心中虽有恐惧可没说一句求饶的话。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朱元璋叹了一口气,“方才那人是个汉子。”
历朝历代造反都绝无活路可言,无论起因是什么都得杀一儆百,能够饶恕一起造反的百姓已经算朱元璋宽宏大量。 随后朱元璋看向朱棣,“你呢,在凤阳待了有半年了,都看到了什么,学会了什么?”
被问到的朱棣拱手道,“禀父皇,儿臣看到了当地的不少风土人情,明白了百姓之艰苦。不过这半年里儿臣多在军营练兵,出来的次数不多。”
他并没有说谎,为了招揽可靠的亲卫,朱棣在军营一口气就待了三个月。招揽后还亲自和他们一起训练,没有一日停歇。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朱棣告罪道,“儿臣愚钝,在凤阳中都未能尽早发现此事。若是早点发觉,百姓们也不会聚集闹事。”
“罢了,真有什么,那里的官吏也不会让你看到的。你先下去休息吧,记得去慈宁宫看看你母后,半年多不见她老是在咱面前念叨你。”
朱棣点点头,“是,父皇,儿臣这就去拜见母后。”
大殿内很快就只剩下朱元璋和朱标。 朱标看完了朱棣呈上的折子,“父皇,方才那人说自己离凤阳有六十里,可总归是在淮西之地。是不是对那里的官吏申饬一番?”
没曾想朱元璋转身盯着他淡淡道,“标儿,你觉得只有当地的官吏需要申饬吗?”
朱标沉默了片刻,“父皇,中都乃众多淮西功臣的家乡,各家都有府邸在那里。那个千户之所以敢随意克扣百姓口粮,乃至百姓造反都不顾,定然是背后有人撑腰。”
对方闻言只是冷哼一声,“若不是老四碰巧在回京的时候遇上了,到时候咱俩只能看到一份奏折,说那里刁民造反被镇压!”
说罢,朱元璋就吩咐陈保拿来了一大沓奏折,都是类似的折子。 他指着那一摞奏折怒道,“标儿,咱不是不知道这些混账事,不过是看着他们劳苦功高,所以很多时候都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好了,他们都快把凤阳的百姓逼反了!到时候再出来几个李重八,王重八,把咱的大明像前元一样给推翻了!”
此言一出,文华殿里的所有太监都被龙威吓到,纷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朱标也连忙劝道,“父皇请息怒,不值得为这些人气坏了身子!”
他们口中的这些人,皆是指淮西勋贵,其中有侯爵更有国公,乃至他们底下的一大群武将。 “来人!”
,朱元璋很快喊道,“把周王给喊过来!”
“是,陛下!”
,陈保闻言连忙站起身来回道,随后立刻去翰林院找朱橚。 没过多久,殿门口的朱橚探头探脑地进来,他听说朱元璋发火了,还以为是自己事发了。 “父皇,儿臣来了。”
朱橚刚想上前,还是在距离殿门很近的位置停下了。若对方发怒,他好顺势跑路。 “靠近点,咱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朱元璋没好气地说道。 “是,父皇。”
,朱橚看对方还在气头上,就试探地迈了几步,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 心中还在想着自己哪件事情东窗事发,是偷偷去宋国公府见冯瑾芸?还是前几天晚上偷吃了东宫的赤红锦鳞?亦或是贿赂工部主事给周王府加规格? 这幅担惊受怕的样子反而把朱元璋气笑了,“过来,是咱有事要给你交代!”
朱橚听到这话才松了一大口气,大步走上前,“父皇,有何事交待儿臣?”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刚走过去就被朱元璋踹了一脚,“快成婚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被踹倒在地上的朱橚,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在朱元璋气头上过来,指定没什么好事。 他连忙爬起来装出一副愤慨的样子。 “父皇,莫不是群臣又在恶意中伤儿臣了?您可千万不能听信那些奸臣的话啊!”
朱元璋冷哼,“奸臣?是谁拿着银子贿赂工部的主事,让自己的王府多个池塘?多加两座假山!”
闻言的朱橚面容一滞,“父皇,他告诉您了?”
朱元璋只是给朱橚的脑袋两声响的,“你送完钱他就来找咱了,王府的规格是随便改的吗?要不是咱发话,你的一百两银子够他冒着砍头风险给你王府多加个池塘吗!”
朱橚抱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父皇,池塘已经挖了一半,要不让人填了?假山也搬走好了。”
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件事的话还有盘旋之地,待会儿认个错就行了。 可朱元璋背着手说道,“逾制乃是大罪,你知道你该当何罪吗?”
朱橚支支吾吾地说道,“最低廷杖二十。”
“既然你知道,自己出去领罚吧。”
,朱元璋说罢就挥挥袖子。 闻言的朱橚心中一惊,廷杖二十起码半月别想下榻了! “父皇恕罪,儿臣知罪了!”
,他连忙向着一旁的朱标挤眉弄眼的,想让对方帮自己求情。 “父皇,念五弟是初犯,暂且饶了他一回吧。”
,朱标顺势说道。 朱元璋把朱棣呈上的折子扔下去,“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去凤阳调查勋贵不法之事。调查清楚了,就免了你的罪罚。”
从地上捡起奏折的朱橚看了几眼,连忙拱手道,“父皇,儿臣还是领廷杖吧。”
即便是他这个藩王也不想沾染淮西的事情,淮西二十四功臣,凤阳中都的国公府都有好几座,侯爵府就更多了。 谁知道小小的一件案子,会牵连出多少大明的顶级勋贵? “宁愿挨廷杖?那你就挨了廷杖让人抬着你去凤阳查案,查不出来再打二十!”
见无法拒绝,朱橚只好无奈地说道,“父皇儿臣领命就是。”
,说罢他就摇头叹气地离开了。 朱标劝道,“父皇,五弟虽然聪慧,可查案并非他擅长之事?”
“谁指望他了?淮西那边的监察御史也不能信了,标儿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听到这话朱标恍然大悟,朱橚明面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私下才更好暗渡陈仓地调查。 “父皇,浙东有个御史叫许茂彦,清廉且有几分手段,儿臣这就将他调任到淮西道。”
“不用调任,直接给他下份手谕秘密去淮西。”
很快,朱橚要去凤阳查案的消息传遍了都城,淮西勋贵纷纷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