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记忆里，没有妈妈这样的生物。如果不是爷爷拿着衣柜里的照片给她看，她甚至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子。幼时，街坊邻居时常会问她想不想妈妈，恨不恨妈妈，也有淘气的小孩会嘲笑她没有妈妈。小学时期，老师教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她甚至连“妈妈”二字都唱不出来，老师问她怎么会唱不出来，她永远都记得那天，她说:“老师，我没有妈妈。”

然后听见了全班同学的嘲笑声。“爷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慕昕问。“她啊，想见见你和弟弟。”

慕林松叹了口气，这对父母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离婚时，慕昕三岁，慕楠一岁半，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是常年在外，这两个孩子从小就没感受过父爱母爱。“爷爷希望我去吗？”

“傻孩子，她毕竟给了你一条命。”

慕林松慈爱地看着慕昕，“去见见吧。”

“我知道了。”

慕昕轻声说，“那我先去睡觉了。”

“还有你弟弟，记得告诉他一声。”

慕昕诧异，弟弟闹脾气已经很久不回家了，爷爷居然知道弟弟和自己联系的事吗？笑着摇了摇头进了屋。拿出手机拨通电话，“该回来了吧？”

“姐，我不，除非爸让我和你读一个学校。”

电话里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我这学校不适合你。”

“那我不管，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慕楠开始撒泼。“这事回来再说，你妈想见你，你去吗？”

慕昕问。“不见不见，十几年没个电话，有什么好见的。”

“我也不想去，爷爷说她给了我们生命。”

慕昕低声说着。“那你要去吗？”

“嗯。”

慕楠这下不淡定了，“那我也去，我要和姐姐一起去。”

挂断电话后，慕昕盯着屏幕上的合照笑了笑。虽然爸爸更喜欢弟弟，可是这也不影响他们的姐弟情。小学时，和弟弟爷爷在乡下，毕业了她来到城市里，弟弟小一级，每个周末都会自己坐车从乡下跑来城市找她。初中时在一个学校，她自然又是先毕业的那一个，正要中考的时候，弟弟不见了，慕昕到处联系老家的朋友帮着一起找，整整一周都没找到人。爷爷说他那天早上出门要了几百块钱，说学校交资料费，慕昕去他班里问了，没有这回事，所以确定他是拿了钱离家出走了。也是巧了，慕楠在自己生日那天回来了，说想让她陪着过生日。她看见慕楠就开始掉眼泪，找不到他的每天晚上都会躺在床上哭，怕他像电视里新闻里那样再也回不来了。带着他去吃饭买蛋糕过生日，喝了点酒，才开始问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慕楠的回答差点把她噎死，他说:“因为你要毕业了，我又要和你分开了，所以我不想去上学了。”

慕昕哭笑不得，“毕业只是换了个学校，咱们假期还可以见到的，不是一直住在一个家里吗？”

也不知道这傻弟弟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那不一样，我想每天都可以看见你，我想和你一起上学放学。”

慕楠又喝了一杯，“你毕业去别的学校了，我一个人在那上学，我不想。”

说着眼眶还红了。慕昕大概是从那天知道，弟弟很喜欢自己这个姐姐，其实她又何尝不是？第二天因为和孙炜约好了要去玩，慕昕起了个大早，随意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出了门，刚巧碰见慕楠回来，“姐，你去哪里？”

“和朋友去玩，你先回家洗洗，臭死了。”

慕楠一把勾住慕昕的脖子，“等我洗好了一起出去。”

慕昕:……这是约会吧？还带个电灯泡？趁他洗澡之际，慕昕悄悄溜了。和孙炜一同看了场电影，然后吃吃喝喝玩了一天。刚进门就看见慕楠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为什么不等我，还不接我电话？”

“我和朋友去玩，带着你不方便。”

慕昕有些心虚。“呵……男朋友吧？我刚才都看见了，他还摸你头。”

慕楠生气了，姐姐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慕昕立马捂住他的嘴，可千万不能让爷爷听见了。慕楠瞬间炸了毛，“你换了鞋子没洗手！”

慕昕咧了咧嘴，快速冲回房间，刚洗漱完，门被敲响，又是慕楠。“姐，你不能被野男人骗了，你还小不能谈恋爱。”

慕楠一本正经地说着。慕昕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没大没小。”

“我说真的啊，你不许谈恋爱。”

慕昕不想和他讨论这个事，转移话题道:“打算什么时候去你妈那边？”

“明天吧，早些去了还能早些回来。你说呢？”

慕楠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那边和这里隔了一个省，看她还怎么谈恋爱。“也行，那先订票，早点休息。”

慕昕边说边把他往外推，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慕楠:……我话还没说完！怎么有这样的姐姐？一点都不疼弟弟。订的是中午的票，所以慕昕睡了个大懒觉，起来时弟弟已经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谁家弟弟能有如此贴心？当然是自家的！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慕昕带着弟弟一同出了站。环视一圈，找到了照片上那个人，慕昕走上前叫了声妈妈，这是爷爷给她讲的，再怎么样也要有礼貌，慕楠没说话。“哎，梦梦啊，都长这么大了？快认不出来了啊。”

余桂兰笑着接过慕昕手里的行李，带着两个人往车边走。“我叫慕昕。”

她知道余桂兰给她取的名字是慕曦梦，后来是爷爷改成如今的名字。“啊，对对对，爷爷和我说过。”

余桂兰说。慕昕看着她的满头红发，有些惊愕，还有刚才她接行李时，那手上的五个金戒指，属实让慕昕瞠目结舌。慕楠在一旁低声嘀咕，“十多年没见，能认出来就有鬼了。”

慕昕用胳膊撞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这是陈叔叔。”

余桂兰笑着介绍驾驶座的男人。慕昕看了一眼，头发不似余桂兰收拾过，所以看起来乱糟糟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怪怪的像是刚睡醒，还是礼貌的叫了人。余桂兰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捋了捋头发，慕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这这！十个手指都戴着金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