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跟着周辰一起,拿着空餐盘挡在脸前,蹲着身子在楼梯口往里张望,“大哥,哪有人这样偷看的?”
周辰敲了一下他的头,怒骂:“闭嘴,现在不就有了?”
那两人不用刻意寻找就能一眼看见,在靠窗的位置,和对面的人不熟似的,各自眼里只有眼前的饭。 小弟困惑地看着这一幕,“这全程零交流,他们不像是很熟的样子啊?”
周辰握紧了拳头,“我不信谢明朝能在连吃饭都这么高贵的女神面前无动于衷!”
沈卿克制着想要从口袋里拿出小人书的冲动,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扒着眼前的饭。 要是在食堂拿出来的话,被人看见一定会被举报收缴吧,那她上课唯二的乐趣就没了。 抬眼看向对面的人,谢明朝安静地吃着饭,姿态矜贵。 这人是怎么做到吃个两荤一素都像在吃牛排一样高贵的? 她其实是想说点什么的,但在公共场合面对不少人时总是下意识地紧绷脸不愿意说话。 两人像只是碰巧拼桌坐在一起的陌生人,默不作声地吃完起身,一起下楼离开食堂。 路过周辰身旁时,他下意识地扯过两边的小弟挡在身前做掩护。 但沈卿只顾着回去看完下一话的漫画,全然没注意楼梯口还蹲了几个行迹诡异的人。 谢明朝脚步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向一旁的人。 周辰等他们离开了食堂,才将餐盘愤怒地摔地上,“操,他刚刚的眼神是不屑吧?”
小弟不明所以,“那大哥刚刚怎么不当面骂他?”
另一个人小声凑到他耳边说:“因为大哥不敢啊。”
周辰揪起那人耳朵站起来,“妈的,你以为老子听不见是吧?”
转校半个月,沈卿在学校只认识谢明朝。而宫潇潇这个交际大师不仅认识整个班的人,连其它班都有能叫上名字的,每次经过走廊就会有人恭敬地叫她一声“潇潇姐”。 而她的人脉,十七年来,能叫的上名字的屈指可数。 “真是失败啊。”
谢明朝冷不防地开口,“你有这样的觉悟代表还有救。”
沈卿听见他的声音才惊觉自己刚刚下意识地感慨出了声,为了找回面子忍不住辩驳:“你也一样。”
“哪方面,成绩还是家世,或者智商?”
他淡然地抬眼,“如果是第二种我可以认。”
什么意思,列举的都是她根本比不上他的地方! “我是指交际方面,”这个时间点,住校生基本都回了寝室,而走读生也在家,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沈卿也能无所顾忌地说话,“你不也很失败吗?”
谢明朝眼帘一颤,扣着书的指节微微收紧。 她意识到气氛有些僵硬,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抱歉,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说?”
她有些后悔,更想抽自己一巴掌。 沈卿啊沈卿,你怎么总是擅长在人雷区精准蹦迪!尤其还是这种性格孤僻的少年! “没事,是我太敏感了,”谢明朝轻舒了一口气,微垂着的眼里情绪不明,“我的确没什么朋友。”
沈卿分明地察觉到了他平淡语气里潜藏的惆怅,刚萌芽的愧疚破土而出,甚至是晚上睡觉都要坐起来骂自己一句该死的程度。 她试图说些什么缓和,但又怕说错话雪上加霜。 沈卿犹疑的间隙,谢明朝自顾自地接了话:“我以前有过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
“后来呢?”
“他死了。”
平淡的三个字却惊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开。 沈卿怔愣了片刻,“节哀顺变。”
* “大哥,教学楼里没人,为什么要弯着腰走路?”
“你懂什么,这叫悄无声息地探查敌情!”
周辰朝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马上到九班门口了!”
他就不信了,在外面谢明朝可以装,在没人的教室里铁定暴露属性! 这时候他及时出现的话,还能英雄救美在女神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正幻想着,旁边的小弟碰了碰他的胳膊,“大哥,你的口水擦一擦。”
另一个跟班不知从哪儿捡了一张纸,卷成了纸筒当望远镜用,“我看他俩真的不太熟的样子,就坐位置上什么也不干。”
“我不信!”
周辰抢过纸筒,“让我看看!”
靠窗的角落,谢明朝安静看着书,沈卿在本子上涂画着什么,间距保持得恰到好处,没有丝毫肢体接触。 周辰难以置信地眯起眼,“淦,这小子怎么忍得住的!”
“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走廊尽头一声厉喝,吓得三人忙从后门的墙边直起身子。 沈卿循着动静看了过去,是周辰和他的两个跟班。 “没……没什么!”
周辰紧张到声音都结巴起来,“主任,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沈卿悄声问:“谁啊,为什么周辰连都怕?”
谢明朝看了一眼走廊上的动静,陈大洪还在大声谴责着逃跑失败的周辰三人。 “校党支部书记,负责查处校园校纪。”
“看起来就很有威严的样子。”
地中海银框眼镜,凶狠至极的眼神,以及一丝不苟的条纹衬衫宽松西裤,典型的领导标配。 沈卿正看着热闹,陈大洪已经将他们骂了回去,凌厉的目光直直地往教室里看来。 她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利刃刺中,惊得心跳停滞了一瞬。 接着陈大洪朝里喊了一声:“那个女生,出来一下。”
沈卿定住了,往教室里看了一圈,迟疑地指了指自己,“我?”
他声音沉了下来,“教室里还有别的女生?”
谢明朝动作一停,“你先过去吧,陈书记一般不会亲自找人。”
“你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沈卿慢吞吞地站起身,“记得替我收尸啊。”
“他虽然凶了点,但不会吃人。”
她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地迈开步子往教室门口走。 沈卿向来无所畏惧的面瘫脸在绝对的权威面前也破了功,声线微微颤抖,“老……老师好。”
“你知道我叫你出来是为了什么吗?”
近距离听陈大洪的声音,仿佛在审判罪人的衙门大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