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如实说：“被坐了一屁股。”

李欣皱着眉塞进袋子里，“那必须得洗了。”

沈卿在里面套了件夏季校服，进校门前心情忐忑地停了一会儿。　　王建国瞥见她的常服外套，果不其然地叫住了她。　　“为什么不穿校服？”

她揪出了短袖的领口，“穿了。”

预想中的刁难没有发生，他摆了摆手，“行，进去吧。”

沈卿脚已经迈进去一步，又迟疑地退了回来，“大叔，你今天这么好说话？”

王建国白她一眼，“你想怎样？让你快滚？”

她终于露出了然的神情，“对味了。”

看着她脚步轻快离开的背影，王建国哀伤地叹了口气：“小谢究竟喜欢她哪点？”

他听说沈卿破了十年来的记录，要是惹她不高兴，很有被标枪戳死的可能。　　下午的赛程很短，两个小时就宣告结束，最后以闭幕式收尾。　　校长在台上高谈阔论，沈卿在队伍末位听得昏昏欲睡。　　谢明朝站在她身后，眼看着她的身子左摇右晃，最后定住不动。　　他略侧开了一步，看见她已经合上的眼皮。　　站着也能睡着，还挺厉害。　　直到校长的一句“最后是颁奖环节”传进耳朵，沈卿才从半梦半醒间回神。　　她下意识擦了一把嘴角，意识到没流口水时掩饰性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幸好，没人注意。　　谢明朝看在眼里，微不可察地挑唇轻笑了一下。　　“获得荣誉金奖的是高二九班，掌声恭喜！请班长上台领奖。”

张见山拍了拍班长的肩膀，示意他过去。　　班长挺直了脊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主席台，在一众羡慕的眼神里，领取了奖状。　　九班的学生个个神情骄傲起来，还有几个调皮的男生对着隔壁班的挑衅大笑。　　沈卿看在眼里，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真是幼稚极了。　　同样是同龄人，谢明朝却沉稳得像个老头。　　这个形容词刚冒出来，她迅速掐掉，心虚地悄悄转头。　　好在身后的人只顾着看手里的册子，全然没察觉她在暗自腹诽他。　　这张稚嫩的脸和老头丝毫不搭边，但沈卿每每坐在他身旁，都有一种将近黄昏的濒死感。　　谢明朝太沉寂了，静得像一片死海，只有在偶尔说话的时候才会有一丝生气。　　他表现出超乎同龄人的深沉，也得了不少人的追捧，但沈卿觉得有些可悲。　　沉浸在同情情绪中的沈卿恍惚中听见谢明朝在叫她：“校长让你上台。”

她仰起脸看向主席台，大腹便便的校长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九班的区域。　　沈卿狐疑地转过头，小声问：“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谢明朝语气淡然：“再不上去他的笑马上就绷不住了。”

胡峰在队伍最前方朝着她一顿挤眉弄眼，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划着圈指着主席台。　　沈卿快步穿过人群上台，校长还在想究竟是哪个破纪录的学生这么大脸让他白白等这么久，身侧的光就被挡了一半。　　侧身一看，沈卿和他不相上下的身高瞬间将他的气势压倒了。　　校长试着找回场子，轻咳一声：“沈卿同学，请发表一下你的获奖感言。”

沈卿知道在这种场合一定要学会拍马屁，于是郑重地开了口：“谢谢班主任的栽培以及九班每位同学的陪伴，我以身在九班和云禾为荣。”

胡峰激动地带头鼓掌：“好好好！”

台下掌声雷动，沈卿表面冷静，实则慌到掌心沁出一层汗。　　她眼睛只敢放在话筒上，内心焦灼。为什么台下的白菜会此起彼伏的动啊，好想立马下台躲起来。　　校长从演讲台上拿过一个金光闪闪的奖杯，“来，沈卿同学，这是为你特别颁发的奖杯。”

沈卿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铜的，她双手接过，被迫营业似的摆出一个礼貌的笑：“谢谢校长。”

谢明朝眉梢轻挑，她假笑起来的确很难看。　　她又听校长说了不少鼓励性的长篇大论，直到沈卿的脸有些僵了，他才大发慈悲地放她下了台。　　校长往名单下面瞄，看见一千五的记录打破者时笑容更大了：“九班真是人才辈出啊，接下来请谢明朝同学上台领奖。”

谢明朝和回来的沈卿擦肩而过，她一低头，手上多了本小册子。　　这么多人看着，沈卿只能默默揣了起来。　　林琳目睹了一切，两人的小动作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同样的问题，谢明朝回答的很简短：“谢谢。”

领过奖杯他就径直下了台。　　沈卿脚底下的草坪还没站热，他就回来了。　　她背着手，晃了晃小册子，示意他拿走。　　谢明朝瞥了一眼，没接，“手里拿满了，帮我拿一下。”

沈卿特意回头看了一眼，他一手奖杯，一手奖状，的确是没空。　　明明校服有口袋，他就不能放口袋里吗！　　她垂眼看了看自己的外套，很好，这件衣服没有口袋。　　这次如果还选择妥协，下次甚至以后都会被他当存放东西的工具人。　　沈卿下定决心，要拿回主动权！　　她后撤一步，直接将小册子往他口袋里一扔，手却碰到奖杯的底座，疼得当即收回手。　　谢明朝眼皮一跳，“你没事吧？”

沈卿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背被蹭出一片红痕，心疼地吹了吹。　　痛死了！怎么可能没事！　　可她转头却说：“我没事。”

看她强颜欢笑的模样，谢明朝微垂了眼，“抱歉。”

啧，果然长着一张无辜的脸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委屈，沈卿无端生出了负罪感，摆了摆手：“真的没事。”

虽然她知道谢明朝根本不可能委屈，但对着这张脸，她连疼都都不敢疼了。　　一解散，沈卿就抱着奖杯先回了家，李欣正好拿着烘干好的衣服回来。　　李欣柔柔一笑，“卿卿获奖了？”

沈卿嘚瑟地高举奖杯，“这是我破纪录获得的，是不是很厉害？”

“嗯，我们家卿卿确实厉害，”李欣将校服递给她，“我亲自见证了你破纪录的过程，录影带已经洗了出来，没事的时候我要天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