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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等级:A】 【狩猎目标:灵器(罕见级)】 【空间展开倒计时:0分0秒】 【喘振坐标精度:0°】 任务面板最后一个数字归零,鄢辞站在喘振点正中,感受到四周的量场正发生变化, 畸泡空间徐徐展开。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空气中仿佛充满带电粒子,互相摩擦发出几不可闻的哔啵声,几米开外,珑水河的波涛陡然变大,拍打石岸如万马奔腾。 石岸本身也在变化,水泥浇筑的河堤仿佛被无形的手折叠、重塑, 珑水河沿岸的高速公路迅速被翻转进地下, 参差的石笋和巨大的石柱拔地而起,迅速形成一片狰狞诡谲的石林。 石笋和石柱间的暗影里,逐渐显现出一片片模糊的人形。那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山民,男女老幼足有数百人, 大多作农户打扮, 也有一些青壮年背着弓箭,像是猎户。 现在大约是凌晨时分,东方的天空正隐隐露出一丝朝霞, 天光极为暗淡。有人吹响了号角, 在高高的石柱上, 沉闷的声音传得很远, 与前方瀑布怒吼的水声相合,听起来压抑而心惊。 鄢辞正诧异于这个空间内诡异的地貌,忽然背后被人推了一把, 踩到裙子差点摔倒。 等等!裙子? 鄢辞一低头, 发现自己脚下是一道淡蓝色的宽裙边, 非常粗糙的棉麻布,裙边下露出一只穿着布鞋的脚。 “?”他出门的时候明明穿了户外鞋和软壳裤,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身旁传来一声娇呼,张盼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把扶住他的肩膀。 鄢辞更惊了——张盼也穿着裙子,与他相似的浅蓝色棉布质地长裙,长假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髻,包着蓝底白花的帕子。 稀奇的不是张盼穿裙子,他几乎每天都在穿裙子,而是他今天出任务的之前特地换了男装,连美甲都卸了,但现在竟然又恢复了女装! 还是简陋粗糙的女装,和他平时上班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你们竟然敢逃跑!”身后响起一道凶狠的声音,鄢辞回头,却被人又推了一把,被宽大的裙摆一绊,终于摔倒在地。
裙子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也不知道张盼为什么那么喜欢穿! 等等!我为什么也穿着裙子? 鄢辞愣了两秒,终于意识到自己也被女装了,看来这个畸泡空间和雾隐山庄完全不一样,除了会赋予闯入者身份,还会直接变装! “啊!”张盼也被推倒在地,摔在他身旁。十来个手持火把,拿着长矛和砍刀的男人围着他们,有人手里拿着麻绳,不由分说冲上来捆绑他们。
“你们干什么?!”鄢辞挣扎着叫道,但很快就被人摁倒了,与张盼背对背结结实实捆在一起。
他本来是带了匕首的,在户外服的内兜里,但问题是他身上现在根本没有户外服,被绑住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了,傅苏呢?他不是一起进来的吗?鄢辞记得很清楚,他们前后只隔了不到五步的距离,怎么这会儿他不见了? “阿甲呢?”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火把跳跃的光团下出现了一个面相威严,穿着体面的五旬老者。他背着双手,由上而下睥睨着鄢辞和张盼:“这小子竟然敢带他两个妹妹逃跑,真是胆大包天!”
“禀山主,阿甲已经抓到了!”
“把他带上来!”
好了,人齐了,鄢辞看到傅苏被两个足有他两倍宽的壮汉押送了过来,不过他实在是太高了,比押解者高出将近一个头,所以看起来并不狼狈,甚至还有点搞笑。 他也被人用麻绳捆着,身上是灰黑色的长袍,袍角撕裂了一道口子,沾满泥泞和尘土。 “你太不懂事了,阿甲!”
老者举着火把照到他脸上,威吓地斥责道,“你竟敢带两个妹妹逃走,你知不知道整个雷水乡都要给你们陪葬!蛟龙发怒,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承受的?!”
四周阴影中的山民们嗡嗡私语,都在谴责他们: “真是白眼狼啊,这个时候带妹妹逃跑,万一被蛟龙发现我们全乡人都要遭殃啊!”
“谁家没有女儿呢?难道就他有两个妹妹?”
“作蛟龙的新娘可是一桩荣耀呢。”
“是啊是啊,真是光宗耀祖,可惜我阿姐早嫁人了,不能再敬献给蛟龙。”
鄢辞逐渐从他们的话语中提炼出了一些信息——这里叫做“雷水乡”,乡民们打算向蛟龙献祭新娘,全乡未婚的姑娘都要参选。他和张盼的身份是备选者,而傅苏则是他们的大哥“阿甲”。 没人愿意被献给蛟龙当妻子,这玩意一听就是要扔水里。众所周知,人在水里得淹死,所以阿甲就带着两个妹妹跑了。 然后就被严防死守的乡民们捉了回来。 他们进入这个畸泡空间,就空降在了被捉回来的这一刻。 “乡民们!”
老者登上靠近石岸的一个高高的平台,朗声道,“我们雷水乡坐落在雷河沿岸已经几百年了,从前年年遭受水患,不但收成不好,人畜也多受其害。自从龙神降临,可以说是风调雨顺,只每年秋季爆发一次洪水而已。”
石台下方,乡民们窃窃附和道: “是啊是啊,一年一次,总比一年几十次强。”
“况且日子几乎是定的,也好防范。”
“从前有时三天一次,有时三十天一次,真真叫人心惊胆战,夜夜难眠。”
“全靠龙神老爷啊!”
老者又道:“向龙神敬献新娘,是大祭司问天的占卜。大家也都看见了,每年秋天龙神一发怒,只要我们送上新娘,不久风雨便能平息,此后的一整年风调雨顺,时和年丰。我知道大家都舍不得自家的闺女,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筵席,龙神老爷长居深水,时光寂寥,也须得有人侍奉——这也是新娘的福气,是一家人的功德啊!”
嗡嗡声低了下去,显然众人都不大喜欢这个福气和功德。 把女儿嫁给蛟龙并不十分可怕,这个时代,人与修士共结连理不算什么奇事,还有人为了修行主动和妖修联姻。 可怕的是每年都要嫁一个。 那之前那个哪里去了? 这简直是个不言而喻的惨剧。 “是啊!这是功德啊!”
忽然有人高声应和,“山主说得对,为龙神敬献女儿,是造福乡亲,也是报答龙神对我们所有人的庇佑,咱们都应该视为荣耀!”
周围好几个人发出赞叹的附和,纷纷恭维这人说得好,说得对,说得高风亮节。 但也有几个暗影中的村民低声窃窃: “虽然龙神不能违拗,但这样说也太过冷血了吧?”
“嗐!他哪里是为了什么乡亲,明明是为了得到山主的赏赐。”
“还有那荣耀的牌坊,敬献过新娘的人家门口都能立牌坊,还能免三年的苦役哩。”
“噤声,小心被山主听见,你不想混了?”
那被称为山主的老者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等私语声逐渐平息,他提高声音道:“阿甲与他两个妹妹相依为命,舍不得将她们敬献给龙神,其情可悯,但其罪不可恕——罚金十两,今冬苦役增加一倍!”
这个处罚似乎很符合乡民们的心理预期,没听到什么反对的声音,也没人表示惊讶。鄢辞看向傅苏,只见他面无表情站在那里,束起的长发在烈风中飞卷,黑眸沉沉看着石岸下奔腾的浪涛,不知道在想什么。 朝霞忽地亮了起来,朝阳在天边露出一道金红色的边。山主大声道:“时辰到!请大祭司,开始遴选罢!”
石林的阴影中慢慢走出几个瘦小的身影,全都是年轻的女孩,十四五岁的,十六七岁的,最大也不超过二十,大多都衣衫破旧,神态惶恐。 更多的女孩被家人推了出来,发出低低的啜泣声,有人甚至开始嚎哭。之前那个应和山主,歌功颂德的人家,也推出了一名容貌清秀的少女。不过少女大约和她爹的想法不太一样,拧着条手帕哭得比谁都大声。 显然没有人真想要这份荣耀,起码作为祭品的少女们不想。 “大丫,二丫,你们也过来!”
山主指着鄢辞和张盼,对旁边看押他们的人道:“给她们松绑罢,她们也再跑不掉了。”
又对押着傅苏的壮汉道,“你们不要放松!当心阿甲发疯,他可是乡里最强的猎户!”
壮汉立刻摁紧了些。傅苏高大的身躯被压得微微弯曲,但他并没有配合山主表演什么反抗发疯的戏码,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两个一米八的“妹妹”,对着鄢辞的眼神甚至有点猎奇。 我女装很奇怪吗?鄢辞被松开了绑缚,脑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他干嘛那么看我? 所有待选的新娘都被驱赶到了石台下方,鄢辞粗粗估算了一下,至少有六七十人。 那名哭得最凶的女孩子被推到了他身边,鄢辞发现她的家境应该很不错,身上的衣服没有补丁,腰带是丝绸的,头上还插戴着简单的银首饰。 “开始罢!”
山主一挥手,几个年长的妇人越众而出,将高台下的女孩子推搡拉扯,排成一个大圆圈,然后退了下去。
号角声响,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人从石台对面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宽大的赤红袍服,披着厚重的黑披风,肩颈部镶嵌着花花绿绿的羽翎,层层叠叠,像一领厚重的云肩。 围观乡民都屏息静气,主动让开一条通路,显然对他非常尊敬,甚至是惧怕。那人脸上戴着一个犬齿狰狞的黑褐色面具,只露出一对暗色的眸子,眼白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大祭司!”山主亲自下台迎接,将他请进少女们围成的圆圈里。
大祭司举起鹰隼骷髅装饰的手杖,仰首望天,片刻后沉声道:“开始罢!”号角声沉闷地响起,跟着是低低的鼓点,几个赤膊大汉在石台上敲响一对巨大的皮鼓,鼓号声相合,伴随着石台下奔腾不休的浪涛,营造出一种肃穆而又紧张的气氛。 圆圈中间的大祭司开始低声吟唱,有点像在呼麦,但听不懂具体含义。随即他随着乐声跳起了一种奇怪的舞蹈,以鄢辞的眼光看没什么美感可言,但充满了诡谲阴冷的意味。 鼓声骤停,大祭司收势,仰天长啸一声,闭起双眼,手中骷髅鸟杖指向围成圆圈的少女,以顺时针方向徐徐转动。所有待选的女孩都紧张地注视着他,没有人眨眼,没有人说话,连啜泣声和呼吸声都咽进了喉咙里。 忽然,大祭司的手停了下来,手杖顶部的骷髅鸟头对准圆圈一侧,尖尖的鸟喙点在一名少女的额心。 是鄢辞身边那个衣着体面,曾经哭得最大声的少女。 号角声起,两短一长,宣告遴选结束。 一轮红日跃出地平线,天穹陡然间亮了起来,朝霞灿金的光辉照耀着河边的石林,将原本黑蒙蒙空间笼上一层金红色,仿佛弥漫着血雾。 “瞧哇,龙神的新娘已经选出了!”
山主高声欢喜地道,“是鹅湾村村长家的小女儿,双月!”
先前那个赞颂山主歌功颂德的中年人,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但很快又涨红了,面露喜色地道:“多谢大祭司!多谢山主!这是龙神的旨意,双月,快谢过祭司大人!”
双月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天鹅,张着嘴,鼓着双眼看着大祭司手里的鸟杖。 顿了下,她胸口猛地一鼓,喉咙里发出一声颤抖的尖叫,眼睛一翻仰面倒了下去。 鄢辞正好在她身边,在她的后脑勺砸向石头地面之前一把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