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安立刻道:“宋同学,你先等一会。”
又示意她到沙发上坐下。 宋浣溪从善如流,安静的坐到了沙发上。 陈启安继续和访客笑道:“戴文,你真是高看我了,我早不是当年那个为了一句台词,可以通宵不眠的文艺青年了。”
宋浣溪本来礼貌的盯着脚下,闻言,不由打起了几分精神,认真听二人交谈。 陈启安自嘲了句后,感慨万千地道:“琐事缠身,万般不由己啊!”
他对面的年轻男士背对宋浣溪而坐,只看的到他一头浓黑的头发,靠近脖颈处的发稍打理的层次分明,白色衬衣领在黑色西装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干净清爽。 开口低沉的男声,说起话来,也是不疾不徐:“启安兄太妄自菲薄了,你近期在《快报》上发表的伦敦佳人,真是令我拍案叫绝。”
陈启安老脸一红,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沙发上的少女,见对方眉眼低垂,似乎没有注意,方松了口气,连连摆手: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谁不知道,明,快,成,三报,能写明报,方为大家!”
访客却不肯放过他,轻声笑道:“我不管,这篇伦敦佳人,我就先收下了。”
说着,这位先生十分大方的掏出支票本,刷刷写上了数字,撕下后,推到了陈启安面前。 陈启安本欲推回,看了眼数字后,大笑出声:“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实不相瞒,学校里有些学子成绩优秀,却家庭贫困,这笔钱来的刚刚好啊!”
访客微笑应道:“那我这也算江湖及时雨了!”
…… 宾主尽欢,两个人握手告别,访客再次叮嘱道:“启安兄,若再有佳作,请一定让我先睹为快!”
陈启安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他绕过办公桌,亲送来客,访客转过身,宋浣溪终于见到了这位庐山客的真容: 一身称头的黑色西装三件套,马甲口袋里挂着纯银表链,两道浓眉漆黑如墨,和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相得益彰,右侧脸颊上一个浅浅的梨涡,唇角微扬,英俊非凡! 看到宋浣溪,便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 宋浣溪第一时间站起,客气问好:“戴先生,您好。”
对方闻言一怔,回过神后,和身旁的陈启安对视一眼,两个人俱都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访客薄唇微抿,笑意不减,意味深长地又看了她一眼,方扬长而去。 关上门,校长室只剩自己人,陈启安回到办公桌后坐下,示意宋浣溪坐到他对面。 陈启安脸上依然笑意满满:“浣溪啊,刚才那家伙可不姓戴,Devin是他的英文名字,他姓郭,名云琛,是我留学英国时的学弟,不过,我们更喜欢叫他另外一个绰号——” “郭汉桑,Handsome man!”
宋浣溪:“……!”
她有生之年第一次出这么大糗,椅子上还残留着戴先生的余温,越发让人坐立难安。 她努力的转移注意力,视线落在了办公桌中间的支票上,看清楚上面数字的瞬间,她的努力成功了—— 陈启安注意到她的视线,轻咳两声:“那个,老师发表文章用的是笔名——” 宋浣溪懂事的点点头:“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陈启安瞬间心花怒放,要不当老师的怎么都喜欢高材生呢,夸人都能夸到一定境界! 宋浣溪试探着问道:“郭……汉桑先生,这是给您送稿费来了?”
陈启安再度忍俊不住:“浣溪啊,我们私下叫叫无所谓,毕竟郭汉桑是真的Handsome嘛,但是,他本人很讨厌这个外号,所以千万不要当他面这么称呼。”
宋浣溪眨了眨眼,配合地点了点头。 陈启安轻咳一声,继续解释道:“Devin开了一家电影公司,看到我发表的小说,觉得很好,就买下来,当做电影剧本的储备。”
他点了点桌面上的支票:“这是他给我的稿费。”
宋浣溪若有所思,写剧本,这么赚钱? 陈启安解惑完毕,心情极好地问道:“对了,浣溪,找我有什么事?”
他顿了下,笑眯眯地道:“刚好,你预科成绩下来,我就叫老朋友把教材寄了过来,今天刚送到,你可以拿回去先看看。”
说着,他站起身,准备从书柜中把教材拿出来。 宋浣溪眼中闪过不忍,却还是张口打断了他:“陈校长,我是来送辞学信的。”
陈启安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笑,他毫不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信?”
“辞学信。”
宋浣溪认真地又复述了遍,站起身,从书包中掏出了辞学信,双手平举,恭敬地递到了陈启安面前。 盯着信封上一行工工整整的墨字,陈启安久久未动,笑容快速的从他脸上遁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和震惊。 半晌,他指尖微颤地接过信封,拆信的时候,更是连撕了几下才撕开封口,一把抽出信纸,他一目十行的快速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本就不多,陈启安却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再三确认,这的的确确是一封辞学信。 陈启安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跌坐进去,抬起头看向了宋浣溪,他嘴巴张开,动了动,又合上,如此反复数次—— 宋浣溪看着他的表情,从试图挽留再到渐渐绝望,完全理解这位父亲忘年交的心情,抢先开口道:“陈校长,我在信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必挽留!”
陈启安颓废的靠在了椅背上,是啊,辞学信中说的很清楚了:继母改嫁,弟妹嗷嗷待哺,生活无以为继! 若只是生活困顿,他还可以通过减免学费的方式,来帮助她。 可现在的问题是,宋浣溪家里缺了养家糊口的顶梁柱! 他家中五个子女尚且年幼,再加三张嘴……他是真的无能为力! 宋浣溪站起身,朝着陈启安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我先告辞了。”
话罢,她转身向外走去,家中没有余粮,时间宝贵,她要抓紧赚钱了。 “等等!”
陈启安回过神来,瞥到桌上的支票,一把抓起,追到了宋浣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