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彦依身边拔草的女子嘴里一直碎碎念个不停。“太子妃,今天我又听隔壁的小花说,太子对剪秋姑娘怎么怎么好,还为剪秋姑娘梳头发呢,切,我就气死了,当初太子对您还不是宠上了天,您要是现在回去了,还轮得到剪秋姑娘那么……”起初听弄影絮絮叨叨不厌其烦的说这些话,彦依只会觉得酸楚,后来听久了,也明白,这不过是女子要激自己回去的手段,自然心里也就平静了。“右边那个浅黄色的袋子给我……”满手泥巴的女子只是微微勾唇一笑,并不接话,好像弄影说的一切,对于彦依来说都是左耳穿右耳的东西。“哦”小姑娘微微一愣点了点头,伸手递了过去,“还有啊,前个碰见知夏了,你说那丫头气不气人,剪秋姑娘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就真的跑到我家里去了,还缠着韩大哥不放。现在是要怎么样,她家姑娘抢了太子妃的人,连她也要抢我的是不是。”
愤恨的挥了挥手里的小铲子,只要一想到女子那副发嗲的样子,弄影就心里有气。“弄影,剪秋姑娘没抢我的人,而你的人也不会被知夏抢走。”
伸手取了颗玲珑的小种子埋进了自己刚刚挖好的坑里,彦依心里暗叹一句,听说这种子种出来的话是水蓝色的,就叫云茯吧,也好有个纪念。“怎么没有?太子妃,剪秋姑娘那日是什么嘴脸你也看见了不是,哪里还有点什么平日里楚楚可怜的样子,分明就是来跟你示威的嘛。”
不服气的用力扭了扭脚边的杂草,弄影嘟着一张嘴,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表情。“话说的那么难听,弄影在宫里这么多年,没见过哪个人比剪秋姑娘会做戏。说真的,您以前的时候,她是多巴结讨好啊,恨不得跟亲姐妹似的,您刚一搬回冷宫,便眼泪巴巴的跑过来求您不要回去,巴不得太子是她一个人的呢。”
不屑的轻啐了声,弄影满脸的不服气。那个可恶的女人,要不是自己亲眼看见,她肯定要被剪秋平日里的样子给骗了的,居然还敢来欺负太子妃。“太子妃,您怎么那么傻啊,太子又没不让你回去,干嘛在这受苦啊。”
一把丢下小铲子,女子提着裙角慢慢的挪到彦依身边,扫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女子,絮絮叨叨道:“您不在可方便了其他人呢,哼,现在整个东宫属她最大了,哎,加上又怀孕的关系,太子宠的不得了,哎,真是。”
看彦依依旧神色不该的拔草,弄影闷哼了声,也蹲在了旁边,拨弄裙边长得异常顽固的狗尾巴草。刚歇了没一会,弄影又好奇心大起,管不住了自己的嘴,两条腿挪啊挪的,硬挤在了彦依身边。“太子妃,奴婢说的这些您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圆滚滚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悠然喝茶的女子,弄影满脸的不服气。什么跟什么嘛,太子妃名正言顺的居然在这喝茶,而那个会做戏的剪秋姑娘却打着一张同情牌四处的骗人,她真是越看越有气,偏偏每次想跟人说,都被笑是在嫉妒。哎,也是,剪秋真正的面目是怎么样,也就只有她和太子妃看见过,那些没见过的人,真的当她是‘弱女子’一个呢。“生气?生什么气?”
眉毛一挑,彦依透过洁白的杯沿看了一眼满脸不服气的女子,只需一个眼神,彦依便明白弄影心里在想什么。“剪秋姑娘怀孕了,太子宠她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有什么好气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轻叹了口气,眼波锁住杯中沉沉浮浮的绿叶,彦依的话怎么听都听不出嫉妒来。“可是,可是”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她就是不服气剪秋那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嘛。“可是,太子并不知道剪秋姑娘是那种人啊。剪秋姑娘就只会撅着一张嘴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太子要是知道剪秋姑娘跟您说过那种话,才不会对她那么好呢,切,人家就是不服气嘛,剪秋姑娘骗了咱们这么久,真是虚伪。”
在彦依面前,弄影索性也没什么禁忌,心里想什么就心直口快的说了个明白。“弄影我问你,那变色龙在绿叶中是绿色的,在花丛中是红色的,掉到了地上就变成了土黄色,这是不是也叫虚伪?”
彦依并没有大声斥责弄影的口不择言,虽然女子心知肚明,光是凭弄影刚刚的一番话就可以给自己招来无尽的祸端。“这,变色龙”斜眼看了一眼一脸微笑的彦依,弄影搞不懂女子怎么突然说起这来。“那,自然是不算的。变色龙这样变来变去的是为了生存,算不得虚伪。”
偏头想了一阵,弄影也终于瞧出些门道来,双唇一咧,便笑了出来。“那不就是了”目光放远,彦依说出的话有些轻飘飘的,“变色龙是为了生存,人何尝不是这样呢。剪秋姑娘只是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你又何必去指责她虚伪?”
“可是,可是”朱唇开开合合了半天,弄影还是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无言的瞪大了眼,看着一脸释然的女子,心里总是不甚痛快。剪秋用了什么手段阻止太子和太子妃,她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单是那天的一句‘我怀孕了’便让彦依哭得眼睛肿的像个桃子,说女子心里不在乎太子也是不可能的。弄影本来以为一切都是剪秋姑娘撒的谎,直到下午的时候,又是放炮又是敲锣打鼓的庆祝,便知道一切是定下来了。那一刻,她看见彦依背着手站在门口眺望东宫的方向,其实心里是止不住的泛酸的,彦依的背影有多凄凉她怎么会看不透?而太子做的也真的够绝,说没来真的就一次也没来过,太子妃除了那一日哭得伤心了点,余下的这几天,倒是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一直笑嘻嘻的,甚至自己拿话故意激她,她也一派无所谓的样子,看的自己一头雾水。“太子妃,奴婢明白了,您是对太子死心了吧”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手有些抖的女子,弄影凄然一笑,“若是太子这般对我,我也心死了,何况是您呢。哎,别说太子又有了孩子了,就算了韩大哥背着我扶了一下知夏,我都气的直流泪呢,何况太子对您的态度那么冷淡……”弄影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彦依只听进去了个了开头。朱红的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女子笑着摇头,“弄影,你可知道什么叫‘情到浓时情转薄’?”
“情到浓时情转薄”?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女子,怎么也理解不了彦依一句情到深处的感慨。“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爱一个人爱到了极致便会觉得像是不爱了一般。”
温柔似水的目光望着天边最远的一朵云彩,白云岚陵,你可知道彦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