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便看到了风凌扬有些邋遢的握着我的手，红红的眼睛在看到我睁开眸子的那一瞬间突然溢满了泪。我后来才知道，晕过去的那段时间，自己的情况有多紧急，太医不得不冒着危险来小心翼翼的询问：“是要大人还是孩子。”

风凌扬想也没想的就抓着我的手说：“要大人，只要大人。”

后来我一听就哭了，抱着风凌扬的身子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如依下次不会这样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就算真的放下了烨善。从此他不再是占据我心底一个角落的男人，就只是一个回忆。以前风凌扬看不见的时候，我总是会偷偷的想起烨善。我记得他在我成亲的那天，突然一身墨衣从天而降，直直的立在我的面前，红着一双眼睛，声音里充满了乞求：“小木马，你再等我三年好不好，三年后我就来娶你，这次是真的。”

那时的我几乎要答应，但是每每想见风凌扬幸福的笑脸，还是忍不住叹息着摇头。我怎么能如此伤害风凌扬？烨善好似是我和风凌扬埋在心底的一个大秘密，成亲这么久，竟然没有提过一次。其实我隐隐约约也听母后议论过，她说谁也不知道烨善哪里去了，哎，也不当将军了，音信全无。我当时听了，喝了一半的茶突然就跌倒了地上，热水撒了一声。一旁跟父皇赏花饮酒的风凌扬一个箭步便冲了过来，不断的用帕子擦我身上的水，眸子里满满的全是心疼：“怎么样？有事么？疼不疼？”

我那时候其实满脑子想的都是烨善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风凌扬看我心不在焉的眼神的时候，心里是有多痛。原来他没有娶灿霞。我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有些酸痛。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才不要的我，原来不是。烨善，你跑到哪里去了。泪眼朦胧之中，我仿佛又能看见一身墨衣的男人红着眼圈，一遍遍的问我：“你等我三年好不好，三年后我来娶你。”

我那时候只以为烨善是反悔了，却没想过也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风凌扬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度，即使我那时候心里还是放不下烨善，他也是微笑着理解，给我一个怀念的空间，他不走进来，那个地方只属于我和烨善。很多时候我一觉醒过来，摸着脸上的泪痕，一转头，便看到风凌扬支着胳膊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我心里一痛，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梦里为何哭得这么凄惨的事情。会让我哭的梦，其实都是因为一个人。梦里一遍遍回放着结婚那日的场景，铺天盖地的大红色，一身墨黑的男人，他叫我跟他离开。然后泪流满面。“又做恶梦了？”

风凌扬淡淡一笑，伸手将我搂进怀里，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不怕，我还在。”

风凌扬如此一说，我便能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睡得很香很甜，不去想那段梦魇。“风凌扬，我要吃包子。”

我抱着女儿坐在二楼的茶楼上嗑瓜子，对着街道上热气腾腾的包子大流口水。风凌扬二话没说的便冲了出去，我的事情他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爹爹是不是很好哇”我笑眯眯的看着街上那道青色的身影，抓起女儿的手便狠狠的亲了两口。女儿笑的直流口水，依依呀呀的睁着双浑圆的大眼睛向外看，胖胖的小手指着外面，好似叫我看什么。我只是一低头，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了，那道黑白分明的背影如此熟悉，我怎么会看不出来？“烨善，烨善。”

我激动的站在栏杆便大喊，眼泪流了满面。楼下的人听到我嘶哑的呼唤，全都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我，像是在看疯子。买包子的风凌扬听到我的声音，突然一抬头，看着我抱着女儿死死的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隔了很远的距离，我看不清烨善的表情，只是从他微微停驻的背影里猛然发现，原来我没认错人。风凌扬买包子买了很久才回来，我还是沉浸在刚刚的往事中，有些移不开神。待到缓过神来，自己已然坐到了马车里。手里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男人接了过去，父女俩瞪着一双相似的眼睛，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我挑起一抹笑，慢悠悠的凑了过去，头一偏便倒在了风凌扬的肩膀上，声音还带着刚刚哭过的腔调：“风凌扬，我刚刚看到烨善了……”风凌扬身子一僵，只是‘恩’了一声。“其实我对烨善，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喜欢了，我刚刚见到他会哭，也只是久别重逢的感情在作祟。”

我伸手握着男人有力的手指，一字一句缓缓的开口，“毕竟，我现在爱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能感觉到风凌扬的嘴角慢慢的勾起，男人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声音里充满了幸福：“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一见到烨善就会不要你和女儿了？”

风凌扬虽然没说，但是我却能准确的猜到男人心里的想法。每次一封信写到最后，男人总会有些感伤的来上一句：“依儿，我希望你能永远陪在我身边。”

以前看总觉得是男人在肉麻，再后来看，满篇全是风凌扬的不安。他一直很怕烨善，很怕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他怕烨善一出现我连女儿也不要了就会跟着他走，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过的小心翼翼。直到今天，我亲口说出了那三个字，我才能感觉风凌扬是真真切切的松了一口气。“我爱你。”

烨善，再见。不管我们爱的有多深，都还是败给了时间。